蓝从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随仵作刘爱喜去城门口搭建的停尸棚复验之前那具河边尸首。
尸首之所以不暂停县衙,就是因为方便等人认尸。
可认尸告示昨日午时张贴,已经贴出去很久了,却一直没见人来认过尸。
“这是验尸格目,让我看看你的功力有几成。”刘爱喜把一个木匣递给了蓝从云。
这木匣一打开,就有笔墨格目,抬在手中便能书写,极是便易。
蓝从云刚刚入职,不曾有他的一套工具。他只能徒手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细细查验一番之后,捧着验尸格目写得认真。
验:青年男子年约二十,皮肤表皮细微损伤不足致命,尸身已轻度腐坏有血网浮现,按温度湿度推之,死约四到七日。
手腕有一血痕呈环状,深而见骨疑为致死之伤。
指甲中有河岸湿泥凝结成块,疑人握其手而抓之。
陈尸处非丧命之地,但皮肤无拖拽之伤。
刘爱喜接过格目看了看,拍拍他的头:“去洗手吧,小子。”
蓝从云冲了冲手,此地酷热尸臭盈鼻,刚刚那阵靠近差点儿没把他熏晕了。
“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来认尸。”按他所想,这人皮肤精细应当是读书人,所穿粗布麻衣应该是凶手为他套上的。
无论如何,不会没人认尸。
“我们只管验尸,案子怎么破那是其他人的事情。”刘爱喜把他写的验尸格目收了起来,“走,我带你挣外快去。”
“去哪?”
蓝从云跟着刘爱喜一路走到一处深宅大院。
门口站着一个锦衣公子,正在和老管家交流什么。
观其相貌很不寻常,言语陌生不甚熟络倒像是哪里的高官。
这处大院砖瓦土石似乎都是旧时官制,虽不是富丽堂皇却也是锦苑深深。
“刘仵作。辛苦了辛苦了,大热天还让你跑一趟,这位是?”
老管家的脸上带着温和又谦恭的笑容,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在面对一个小小的仵作。
“哦,他是新来的,跟着我见识见识。”
刘爱喜背着箱子,倒显得身后穿着绸缎空着手的蓝从云,宛若主导者一样。
小童虽稚嫩了些,但他举止从容极是不凡,老管家心中暗暗在意伸手道:“请仵作,为小姐验尸。”
这是一处越过两扇门才到的闺房,摆着精致绣架,左边一架琴右边琳琅满目的梳妆。
床上是一位赤着的少女,红色锦被盖着她,露出的脖颈是深深的乌紫之色。
蓝从云一看她大张的腿就明白,眼前这个少女遭遇了什么。
她面容不丰,极是清冷的美色。一身皮肤不知是泛着死气还是凉意,宛若一身冷白玉。
刘爱喜掀开了被褥,仔细观察她的尸身。
“记录:喉骨破碎,眼突口张窒息而死。不着片缕,体下有异物,体表俱无太大损伤。指甲无异物。”
蓝从云指着她的乳侧:“那是什么痕迹。”
刘爱喜伸手一摸,湿而带血。
他沉吟道:“左乳侧有半月形咬痕,呈不完整状。”
蓝从云一一记录。
二人出门之时,老管家连连鞠躬道谢,并送二人一串中钱。
刘爱喜面色如常地收下,蓝从云抬头看了看,也收下塞到了怀里鼓鼓一团。
“这些都是惯例,洗手钱。”
刘爱喜拿醋洗着手,甩了甩手中多余的醋。
“近日没有别的工作,对了小孩,你要不要住在刑狱司住宿处。”
“我家中还有一个哥哥,体弱多病。我得每天回去给他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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