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日子在卿止玉与楚长倾成亲的前一天，柳锦昔反倒没了感触，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而也在这一夜，仙牢中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与仙牢幽暗的环境格格不入。

    整个仙牢的人都沉睡了，包括……她。

    卿止玉望着眼前熟睡的女子，凑近感受到她那温热的气息，撩开她的额发，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印，温柔又深情。

    轻轻抱住她，才发现她已瘦削了许多。

    眉目间是散不去的忧伤，不再是以往无忧无虑的模样。

    “抱歉。”卿止玉抬手轻轻抚平她那微蹙的眉头，低声道，“从明天过后，就忘了我吧。”

    他将目光落于她发上的玉簪，正是那支熟悉的桃花玉簪，那是柳锦昔无论何时也是紧紧护住，不肯让任何人抢去的玉簪。

    不过是人间的寻常物件，连在仙牢中，也时刻护着。

    他该不该说她傻？

    还是他傻。

    爱她，却无法护她。

    护她，却无法爱她。

    甚至可笑，护她仅能护住性命，却让她受苦。

    但只有这样，不会有人再找她麻烦。

    只要她忘记他，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桃花。

    他这个仙君……

    可笑！

    卿止玉将手覆于她那桃花玉簪之上，一滴血顺势流入这玉簪之中，原本这是俗物，却因此闪烁着淡淡的白光。

    他挽起她的青丝，像以往在浮骜山无数个日常一般，轻轻地为她挽了个她之前所梳的发髻。

    这一夜，柳锦昔睡得很安稳。

    直到行刑的时候，她也不怕。

    哪怕是他，亲手剔除了她的仙骨。

    痛入骨髓，

    可更痛的，

    却是那一颗心，

    碎了。

    如果可以，她想诅咒他。

    可她舍不得。

    卿止玉，我要你活着，永远记着对我所做的一切，千万年后，我要你亲眼看见，这个世界毁灭，你却无力阻止。

    ……

    剔除仙骨的她便是妖，凭着她妖的修为抵御这万雷，无疑找死。

    可那又怎样？

    她不在乎了。

    万雷台上，为她行万雷之刑的仙卒不敢靠近，只将她扔入，知道结果如何，也就不在意这个桃花妖的生死了。

    雷毫不留情地向她劈来，皆道这万雷之苦让人痛不欲生，可柳锦昔或许是心死了，竟觉得也没什么痛苦。

    剔除仙骨的她本是虚弱无比，如今也就晕了过去。

    而她始终未发觉，她发上的玉簪轻轻闪烁着淡淡的白光，若隐若现。

    与此同时，一个清冷的身影却是半跪于万雷台下，仿佛有所不能忍受的痛楚，却一直守护着万雷台上的人。

    明明雷劈向的是柳锦昔，每一道落下时，那个人却是更加疼痛，全身上下无任何伤痕，嘴角却溢出了鲜血。

    卿止玉笑了笑，唇边的鲜血也来不及擦去，就这么一直守着她，一直守到万雷台落下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时，便不再落下。

    他起身，却是踉踉跄跄，还没走几步，喉间只觉一阵腥甜，鲜血顺着唇角蜿蜒流下。

    一滴，

    两滴，

    ……

    就这么落于他的衣前，将那一袭淡雅青衣沾上了鲜血。

    在六界面前向来是高冷淡然的止玉仙君，第一次这么狼狈。

    可他依旧抱起了那个女子，动作温柔，视作珍宝，亦是害怕惊动她一般。

    他将她交给了一个人。

    一直跟着她身边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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