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枭寒分辨不出，此时的白安，到底是清醒的还是不清醒的。

    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那双本已枯寂如死井的眸子里也有光泽在流转。

    白安？顾枭寒心里害怕，却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着什么，只是担心地喊了一声。

    顾枭寒。

    顾枭寒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因为有那么一个人，喊一声他的名字，就热泪盈眶。

    白安看着他笑了笑，关掉了炉火，倒了一杯茶放在橱桌上。

    顾枭寒慢慢地挪着步子走过去，有些发僵地手指端起地杯热茶，靠着她对面的台子，静静地看着她。

    辛苦你了，这些天很不容易吧？白安笑着抬了下茶杯，笑得随意自在。

    还好。

    知道我是一个女人之后，感受是什么？白安喝了口热茶，有些狡黠地看着他。

    觉得自己很蠢，跟你同居那么久，居然都没有发现。

    跟我一起长大的人都不知道，你不算蠢，不过，你之前爱的是一个男人，但我可是女人啊。

    我喜欢的是你，你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只要是你。

    伟大。

    白安抬杯，敬了他一下。

    顾枭寒举杯，和她相碰：欢迎回来。

    我可没觉得有多高兴。白安笑道，我在我的小世界里待得挺好的，你把我叫出来了。

    白安转头，看着外面的日光如沐，远处湖面上掠过的飞鸟惊鸿留影，我又要面对这个真实的世界了。

    这个世界里有我。

    那个世界里也有你，记忆里的你。

    你恨过我吗？

    恨过，恨得不够深切，看着你的眼睛，便会忘了恨。不过幸好恨得不够深，否则便是恨错了人。

    也不算恨错，如果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要把所有过错都揽在你身上，你是无辜的。话说回来，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小越的照顾。

    那是我应该做的。

    我看他打比赛的时候，手臂的旧伤有复发，没想到还能坚持到最后，他果然跟你很像，都这么犟。

    他跟你更像，永不低头，永不服输，再大的阻碍，也无畏向前。

    你高看我了，我比他懦弱多了。

    白安。

    嗯？

    回到我身边吧。

    你记得你曾经做过一个梦吗，你说，你梦见我变成了一只飞鸟，飞得很高很远，你怎么也追不上，后来我飞累了，落在你的肩头，倦鸟归巢。

    记得。

    我喜欢这个梦。

    白安放下茶杯，走到顾枭寒跟前，拿掉他手里未动一口的茶水放到旁边，手指顺着他深色的睡袍领子，自领口，一点点往下。

    顾枭寒双手轻轻搭在台子上，只低头看着白安的眼睛。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诡异和谐的较量。

    试探，引诱，索取，侵略，袭占，不动声色。

    像暴风雨到来的前夕，也像深海之下的暗流汹涌，无声地翻滚着狂妄的欲望。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势均力敌的两个人，你出一招，我绝对可以还一式，你的一个眼神是天雷，我的一笑便是地火，顾枭寒说他是恋爱新手，但其实他深谙人性，白安说她在地狱里长大，但她熟识欲望。

    单方面的俘获未免无趣，要以绝对强硬的不屈姿态激烈碰撞，才能撞出烈焰繁花，以足够诱人的迷离姿态诱惑，才能诱出欲海狂潮。

    管他地狱还是天堂，都能一把火焚得干干净净，再站在废墟上，看一看傲立于灰烬里的人，是谁。

    要嚣张，要强悍，要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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