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幅已经写好的字。
邢素菊不住地偷着捅保罗的腰眼,意思是催他开口讲话。
片刻之后,关伯夏终于把目光移开那些汉字,瞟一眼书案角上放着的一把小紫砂壶,回头看邢素菊一眼。“我说的是你,给我换壶茶。”
邢素菊赶紧走过去,抓起那把小紫砂壶。
“换铁观音!”
看着母亲唯唯诺诺的样子,保罗难过地皱了皱眉头。他转身,义无反顾地走出书房。
邢素菊马上举着小紫砂壶跟了出来。在门厅过道里,她站到保罗跟前,仰着脸,不停地给他使眼色,让他回去。最后,见儿子这次是铁了心,她这才不情愿地走进厨房。
保罗呆呆地站在客厅过道里,依然气鼓鼓的。
一会儿,邢素菊沏好茶,举着小紫砂壶回到书房。
保罗听到关伯夏冷冷的声音:“就放这儿吧。”
当邢素菊回到门厅过道,保罗上前抓起母亲的双手。“妈!您怎么总这样?像个保姆。保姆也不这样啊!”
邢素菊看一眼保罗,难过地摇摇头。“你”
“我说得不对吗?像是欠他八百吊似的。凭什么?”
邢素菊又苦笑一下。
“您不欠任何人的!”
“小点儿声儿!你爸耳朵背,听不见。奶奶可听得见,正睡着,可别把她吵醒喽。”说着,邢素菊瞟一眼孟玉兰的卧室。
保罗把母亲的双手送到唇间,哈口气,关切地问:“您最近腿还疼吗?我看您走路还是有点儿一瘸一拐的。”
“好点儿。”邢素菊用充满爱意和满足的目光看着保罗。
“真的?”
“嗯,还那样。”
“您也去躺着歇会儿吧。”说着,保罗搀扶着,轻轻拢着邢素菊的腰,朝父母的大卧室走去。
“我不累。一会儿又该做饭了。”
“那也躺会儿,伸伸腰。”
保罗搀扶母亲进了大卧室,并把邢素菊扶上床,看着她躺下来。
“我给您锤锤腿。”
邢素菊微笑着点点头,马上闭上眼睛。
保罗把半个屁股坐到床沿上,歪着身子,轻轻地,也是用力地给邢素菊捶起腿来
“好啦,舒服多啦,你也去你那儿歇会儿吧。”
“没事儿。”
“嗯,”邢素菊一直想问,现在,她终于开口了。“怎么样?”
“噢!”——保罗的这一声“噢”夹杂着极力掩饰,却从根本上难以掩饰,甚至无法掩饰的叹息。
“没关系。妈不愿意催你,可你也得也得差不多喽。趁妈现在腿脚还算利索,给你带带孩子,五年十年的,还没问题。能帮你,就帮你。”
“妈,您别说啦!”保罗站起身,脸朝向卧室门口。
“好,我不说。”
保罗终于扭过脸来,看到母亲一直在看着自己。
沉吟片刻之后,保罗终于离开父母的卧室。
他悄悄地来到孟玉兰卧室门前,发现门虚掩着。他轻轻把门推开,看到孟玉兰在床上,侧着身子头朝里,也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
“奶奶,您睡着了吗?”保罗走过去,探过头,看看孟玉兰闭着眼睛的脸。
“您一直不理我,得到什么时候啊?要不,我也跟您汇报一下?就当是我再一次向您陪不是,成不?没关系的,不耽误您睡觉。您睡您的,我说我的。刚才吧,我本来想向我爸汇报来着。可是,吃了个大窝脖!冷若冰霜不说,还讽刺挖苦。您说您这个儿子!您的命可真够苦的,有那么个不着调的孙子就够可以的啦,又有那么个儿子。孙子不着调是不着调,可不像您儿子那样蔫坏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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