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是你娘腰间系着的平安符,我觉得,这应该是我们的回礼才对。”她的脸上有一种叫做无耻的微笑,那双大眼睛却格外灵动,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谢谢。”他很小声地说道。
“不用说谢,你以后,可是能帮到我非常多的忙呢。我们一起把北桑人赶出南明。”她握了握拳,抵在唇边,目带笑意。
崔宁勾了勾唇,心底的阴霾破开,他白得透明的脸庞上,第一次出现了微笑。
两人重新走在京城的街上。
也许是因为近黄昏,街上人越来越少,青凉可以明显感觉到人们往一个方向走。
她的右侧站着黑伞遮盖下的崔宁,他懵懂如幼童的眸里,清冷地倒映着这个试图带领他重新融入人世的女子的身影。
青凉拦住一位行人,礼貌地询问前面有何事发生。只见行人激动地说道,前面宫城门口,皇上在举行一场斗鸡表演。
青凉的眸子亮了亮,她唇角翘翘,看着远去的行人,她侧头看向崔宁,“崔宁,早就听闻南明京城斗鸡为一绝,上下皆喜欢得紧,我们去见识一下。”
见他点了点头,青凉伸手放下幕篱上的黑纱,迈步便朝宫城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一个老妇迎面而来,擦肩而过时,两人撞了一下,青凉下意识地一顿,那老妇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然后颤巍巍地走远了。
青凉摸了摸怀里的玉珠串,发现已经不见了,幕篱下她悄悄翻了个白眼。偷东西偷到她头上了,她还没见过手脚比自己利落的偷儿呢,她没好气地笑了笑,把幕篱取下,扔到崔宁怀里,然后缩地成寸,来到老妇身侧。
只见她左手轻扶老人的手臂,支撑住她的身体,右手绕了绕,自老人袖子里把东西绕入自己袖中。
青凉扑闪着大眼睛,很是真诚地问老妇,“您没事吧,前头有个医馆,我带您去。”老妇看着女子覆盖了上半张脸的烧伤疤痕,抖了一抖,然后急急地摇头。她挣脱了青凉,加快速度离开了。
青凉站在原地,她垂眸,自袖中取出自己的玉珠串,小小地把玩了一下,然后收回怀中。
这个人不对劲,是有人针对上她的,她笑了笑,移步走回崔宁身边。
男子温顺地递过幕篱,她接过,俏皮一笑,复又戴回头上。
京城的道路是青石板,两侧的店铺,旗子在风中翻卷,砖红色的瓦檐翘着,酒楼也是林立的,但现在人却很少。
京城里没有难民或乞儿。
青凉想起赴京城路上,路过各个城时,她看到数不清的难民携儿带女,流离于野外荒庙。
他们蜷缩在城里的角落或破庙,脸上被泥垢掩盖。
她之所以记得,是因为当时很多难民拦住官道,几百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百姓跪在马车前,恳求食物。
当她掀开马车帘时,正值落日,视线所落,皆为难民,他们好似被沉黄色的落日吞噬,匍匐的身影在身前拉长。再北,是他们的故土,却可能此生无望归去。
青凉在他们中看到十几名执念深重,无法入轮回的魂体,她的聚魂玉也因此满了十几颗。
如今,朝廷主和派权势过大,他们或是惧怕北桑的蛮横,恐引火烧身,便无视了不断沦陷的疆土和被虐杀的子民。
今日曝尸的李老将军,便是主战派中资历和声望最高的老臣,但如今连他都被斩杀了。
李老将军起于草莽,一生戎马,与北桑结下死仇,在这过程中,他的家人被北桑人生生虐杀,尸骨无存,以至曝尸都无亲属前来收敛。
“路上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这句话是四十年前,京城第一才子为抵抗北桑而死去的一城军士所作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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