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
“是。”载滪说道,“儿子想,山东一地,固然重要,但论及战略地位,莫过于东北及海外孤悬之库页岛所属。东北是我大清龙兴之地,重要性无与伦比,天下尽知。自咸丰十一年之后,皇阿玛领军北上,痛击入侵我朝的罗刹贼寇,几近十年之久,虽然天下太平,但居安思危,君子所尚。尤以库页岛一地,孤悬海外,虽是极北苦寒之地,但终究是我大清所属,更不可有寸土落于他人之手。因此儿子以为,若是一定要分清轻重缓急的话,当以以上两处为第一优先考虑。山东省嘛,固然重要,但北洋海军公署衙门位于威海,该处也有多艘舰船拱卫,暂时还是不必着急更多增兵船炮舰的。”
沈葆桢一愣,有心驳斥几句。但这是他第一次和皇子同处一室在御前奏答,不知道这几个小主子的心性如何,也不敢当面反驳,因此沉默了下来。
皇帝把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此事啊,还是等日后朕到了山东之后再说吧。”他说,“左右安庆造船厂和天津机器局每一年所造的舰船就只有那么些,给了你就给不得他,具体如何分配,等日后再说吧。”
“是。”
命众人退下,皇帝只把肃顺留在舱中,君臣两个一座一立,久久无言,“皇上?”
“肃顺,你看见了吗?时至今日,朕青春尚在,这些混账的冤家,就等不及要拉帮结派,自称一脉了!”皇帝满脸厌恨之色,口中喃喃自语,“真不知道,乾清宫的那个座位有什么好?置国事于不顾,只知道一己利禄名位?哎!”
肃顺始终不曾进言,这会儿听皇帝说到,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正如皇上所说,您青春尚在,龙体康健,这等事……哎,让奴才怎么说呢?便是英明如圣祖者,不是也有九子夺嫡之苦事吗?皇上还是不必为此忧烦圣怀了吧?”
“你以为朕想吗?你听听载滪说的那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不必着急?他就不明白,这大清是朕的,早晚也是他们兄弟的,抱着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思,将来,可怎么得了啊!”皇帝说道,“现在就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拉拢朝中重臣,言语之中肆意攻讦朝廷大员,言语之中全无恭敬,朕真不知道,他们的书都读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一次,肃顺连接皇帝的话头的勇气都没有了,趴在地上,咚咚撞头不止。
“算了,和你说这些,也实在是难为了你,你下去吧。”
“皇上,天色渐晚,您也早点安歇了吧?”
“下去吧,下去吧。”
肃顺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情很是恶劣,不敢多劝,又碰了个头,躬身出船舱而去。
*
休息一夜,第二天继续启行,秋风乍起,一路顺风顺水,第二天的未时,船抵天津北城外红桥,直隶总督胡林翼率天津镇郑国魁、直隶按察使陶模、长芦盐运使季邦珍、天津道万培因、营务处万国顺、檀崖,张绍华、支应局朱福荣等在码头迎迓,见面行过大礼,请过圣安之后,皇帝乘杏黄轿,进北城门,至海光寺行辕。
进到行辕,休息片刻,皇帝命人传见实缺提镇、司道、天津府等,同时传见各军统领提督周盛波、唐仁廉,总兵丁汝昌等。非实缺者,一概暂不传见。
在行辕正殿传见直省众人,皇帝强自压抑着昨天为载滪奏答无行所带来的恼怒,带着微笑一一见过诸将,“天津是京畿门户,北洋锁钥,北至旅、大、南抵山东各口,都是北洋水师巡视、固守之土,可以说,朕在北京能不能呆得安稳,我大清福祚能否传之万世,端在诸公!”
“皇上以千秋之词期许臣等,臣岂敢有荒嬉怠慢处?自当奋勇操训,上达君恩。”
“尔等有这份尽忠侍主之心,朕又岂会吝惜爵禄之赏?”皇帝微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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