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画师来此榫垣城三年,自以为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面对夜半而来的不速之客,画师徐徐起身,在讶异之余接过了舞茵痕写给他的书信。 琴师不等画师拆开书信,先主动说道:“墨尊者,我名叫端墟,虽然虚长了您几百岁,却在不久前才勉强提升到六品中阶,所以在您面前,我不敢以前辈自居,尊者请尽管直呼我名即可。” 画师墨平意没有应声,站在黑暗中,小心地揭开信笺的封皮。 端墟丝毫没有拘束尴尬之意,继续自顾自地说:“墨尊者,我认得舞掌柜,也认得你徒弟鸾儿姑娘,这两三年来,我时常和她们在一起,所以,算得上是自己人了。” 端墟看上去一脸的诚恳。他听舞茵痕说过,鸾儿的师父在离开绕水镇的时候,已是七品初阶的灵尊,如今很有可能已经升到了七品中阶,所以称墨平意为尊者没有错的。在比他强大的人面前,端墟表现得很谨慎。 但风倚鸾此时如果也在场的话,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反驳一句:谁和你自己人了?你咋那么会套近乎不把自己当外人呢? 墨平意将端墟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借着窗口照进来的月光,细看了一遍书信,的确是舞茵痕的字迹,信写得很简短,并没有交待具体的内容,只说引荐此人去见他,至于是否答应此人的请求、要不要帮此人,全由他自己决断。 端墟请舞茵痕帮忙写这封信的时候,原意就是这样说的,舞茵痕便按端墟的意思写了,端墟似乎颇有信心,自认为一定能够说服墨平意。 墨平意看完信,仔细地把信纸重新折叠起来,并小心地收进贴身带着的储物空间内,这才冷眼看向端墟:“你刚才所说的第一句话,是听谁说的?是谁告诉你,武殿成,便是奉楼王族尽灭之日?!” 端墟嘿嘿一笑:“舞掌柜隐约提过你要报仇的事情,其余的细节,都是我自己猜到的。” 墨平意眉头轻挑:“此事我对舞掌柜都没有详细说过,你如何猜得?” 他完全没有怀疑舞茵痕。 端墟仍然嘿嘿笑着,语气略轻松地说:“墨尊者,几个月前,我闲来无事,便找到了您的家乡。您原本就是奉楼国的子民,是长慈乡、墨家村人,您本名墨正青。” 墨平意听到这话,一下子戒备起来,他原本只是对端墟的突然到来感到讶异,此时却不由得不对此人充满了警惕与防备之意。 端墟感觉到了墨平意身上的戒备与杀机,却面不改色、故做轻松之态:“墨尊者莫急嘛,我这说话得或许过于唐突了些,但绝无恶意,我也是野修,没有理由害您,再说我的修为比您低,威胁不到您的,所以您且听我说。” “说。” “关于您的事,舞掌柜的确没有对我说过什么,她只对我和鸾姑娘说过您要报仇,还有您的身份是位画师,凭着这两点,我推测出了不少旧事。” “呵~~”墨平意冷笑了一声,等端墟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您是被奉楼国抓来画壁画的,而这几年,奉楼国最大的工程便是修建武殿,听人说,武殿可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建筑,武殿内布置了极其强大的阵法,与榫垣城外十六个法坛遥相呼应,十六个法坛又与奉楼国边境四野的一百二十八个阵法呼应相连,奉楼国君只需坐镇在武殿内,便退可守国、进可纠集大阵能量,轰打邻国,我说得可对?” 墨平意面无表情地说:“是,你打听得倒真仔细,但与我有何干系?” 端墟说:“是啊,一开始我想不明白,您曾经身为一个白身平民,怎么可能与奉楼国王族结下那么深的仇怨?后来,我想到了一件事情。” “何事?” “在很多年以前,奉楼国的闵王‘梁岇’最爱的女人,娴妃,在后宫中因为女人争风吃醋之事,被另外一个妃子用毒术毁了修为、坏了根本,自此再不能修炼,升仙无望。闵王虽然处死了那名狠毒的妃子,并派人四处寻找重塑根基之药,但回天乏力。娴妃修为尽失之后,一年一年以可见的速度自然衰老,五六年后,娴妃于悲苦愤怒之中自尽,只求把最美的模样留在闵王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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