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翮、宋荦听到胤祥半做玩笑,半认真地责问李煦,不由心中暗觉解气。早在两人接报治下出现水情之时,便曾去织造衙门寻过李煦商谈借银之事,不料李煦面上虽恭敬,却是一个铜子儿也不肯松口,左右咬定一句,织造衙门隶属内务府,织造上收着的银子,那是一分一毫都要缴到内库的。再者,织造府现下里正忙着迎驾,那一桩都是流水一般花银子的事儿。话里话外之间,无非就是一个意思,钱,织造衙门有的是,可轮不着两江的人用,都是给皇上备下的。末了,李煦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两位上宪,下官实在只是个过路财神,其实要借银子实也不难,只要皇上一份旨意便成。这番话隐隐透着一丝蔑视,着实让屈尊前来拜访的督抚二人愤愤不平。
在两江辖内,江宁织造曹寅、苏州织造李煦都是康熙年少之时的伴读,两人的母亲又都曾是康熙的乳母,按着旗人的说辞,三人算是奶兄弟,这层关系是官场之上人尽皆知之事。故而这两位织造虽说品轶不算高,却有些见官大一级的意味。即便是带着红宝石顶子的大学士、尚书看到两人也是客客气气,张鹏翮、宋荦也只能忍气吞声。宋荦从织造衙门步出之时曾苦笑着叹了口气道:“早知你我在李煦处会碰这一脸没趣,倒还不如舍近求远去寻东亭(曹寅字),他为人最是古道热肠,必然会出手相帮。”张鹏翮显然心中怒气未减,恨恨道:“李煦算个什么东西?倒要本督看他的脸色!这回皇上南巡,他借着迎驾的当口从衙里拿出了几十万银子,真真算是‘忠心可鉴’!他当真以为本督在此地就是个摆设,他在苏州城南新置的那几处别园是怎么来的?早晚让他自己掰扯清楚!”宋荦却是与曹寅交情甚深,而曹寅又是李煦的妹婿,生怕这桩事牵着曹寅,便从中缓颊劝慰了一番,这才让张鹏翮稍消了怒意。此时胤祥似有意发作李煦,两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李煦稍稍露出些尴尬,道:“奴才回十三爷的话,奴才这儿的银子都为充盈内库之用,少了一分奴才都是死罪。此次主子南巡,有旨意不许地方奢靡迎奉,迎驾的事不都得使这内库的钱?虽说上回两位上宪也来找过奴才,可未奉主子的旨意,奴才哪敢就这么应了?”
见李煦答得滴水不露,胤禛淡淡一笑,道:“你对皇上的忠心,我们几位阿哥都知道,想必皇阿玛心中也有数。适才十三爷的意思,你大约听得差了,不是让你白拿银子出来,只是借用赈济灾民而已。皇阿玛这些日子心系水情,几乎夜不能寐,身为臣子,自当为君父分忧。再者,皇上的上谕,我想你应是细细读过的,这次南巡,全由京里内帑备办,虽说你织造的银子,左右今后是呈交内库不假,既然一时用不上,先挪十万治水赈灾,应该无碍的。”胤禛话中有话,李煦自然听得明白,可到手的银子交出来给张鹏翮他们,李煦确实不情不愿。见李煦不言语,胤禛又接着道:“知你为难,明儿迎来了皇上,我和十三爷、十四爷去请圣命,可好?”李煦听出话说得越发重了些,心中思量一番,堆出笑脸道:“四爷说的哪儿的话?几位爷都是奴才的少主子,奴才哪有不效力的道理?再说治水赈灾虽不是奴才的正差使,奴才也该尽分心力。奴才即刻便从织造府调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句话,胤祥面色才算好看些,道:“这才是了,你不愧是个晓事之人,皇阿玛处,我等几个阿哥少不得为你说上几句好的。”胤禛却不想过多谈及这些,省得落在旁人耳中,以为他们兄弟有意交好李煦。对着李煦,既不能远,又不宜近,算起来他是皇亲国戚,他的表妹正是康熙极宠爱的密嫔王氏,十五、十六阿哥皆为所出,而且听闻他还是康熙在江南的耳目,如此便是禁脔,最最结交不得,传到康熙处,准是落不着一丝好去。便转了话题,问起苏州的风土人情来。
第二日清早,胤禛三人便与张鹏翮、宋荦及以下七八十名大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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