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瑞春大娘。婉莹心口一紧:“不好,方才跟哥哥那一通没头没脑的话,估计全被瑞春大娘听去了。这瑞春大娘又是太太的心腹,今日偷听我与哥哥理论,想必也是日日提防哥哥与我们亲近,故而蹲藏在花树后面偷听,若非如此,大大方方地走过来,或者远远喊一声,彼此方不尴尬。”
想到这里,身心如同跌入万丈深渊,只觉得四周什么也抓不住,任由自己往下坠落。“我与哥哥赌气,这原是我自己小肚鸡肠,但是瑞春大娘可不这样想,肯定以为是母亲暗地唆使。坏事了,坏事了。这不是给母亲和哥哥作祸吗?”
婉莹这边心里实在没底,不知如何跟瑞春大娘招呼。瑞春大娘那边,原本就是蹲在花树后面,见婉莹小姐瞧见自己,干脆利索地起身,拍打裙边上的浮土,提起花篮,几步凑到婉莹跟前说:“前儿新作的袜子,原是太紧,放开一些,又太松,还没走几步,就跨到脚面上。越老越不中用,针线活一年不如一年。”
走到婉莹跟前,从篮子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只绯红的蔷薇,拿出剪刀,剪去下面长长的花茎,随手扔到亭子外面,正好落在一排低矮油绿的杜鹃树上。
捏着花枝,一脸春风,和气说道:“都说这蔷薇夏季开得最盛,我看如今才是最好,略略经些风霜反倒更加风姿绰约,方才我过去,西墙角,满满一墙架红蔷薇,好看极了。好花缀云鬓,人比花更俏。果真和我想得一模一样。真真是倾国倾城的容貌。”瑞春大娘神色如常地说着,将一枝五朵并蒂的红蔷薇插在婉莹的发髻上。
婉莹丝毫看不出一丝破绽,心里幽幽地揣度:“难道瑞春大娘真的是在绣球花树后面系鞋袜?只是这绣球花树离亭子不过丈余,瑞春大娘什么时候过来的?若是真的听去了,又听了多少?”
婉莹痴痴地想,怔怔地不出声。
瑞春大娘端详着婉莹小姐的容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自己和男人瑞春是三十多年前跟着太太陪嫁过来的,自己在太太娘家的时候就生了一个闺女,刚进师府没多久瑞春跟着师大人出兵,成年成年的不在家,后来替师大人挡了一箭,死在了外面。若不是瑞春死了,现在的管家钥匙,也轮不到连晋和连升两兄弟掌管。可怜自己两口子,总共就一个闺女。
十几年前,师大人将瑞春大娘的闺女指配给军中的一个兰翎侍卫,正经八百的武职京官儿,正六品。女婿人品端方,小两口甜蜜美满。也是天妒英才,新婚半年,女婿染上恶疾,求医问药数月,竟一命呜呼。女婿本家嫌恶闺女克夫,将她扫地出门,欲侵霸家产。正是师大人施压,才得了结。虽然闺女家私田地富庶,然膝下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终也无趣。瑞春大娘接想闺女回来团聚,只是偌大一份家私,无人看守,等于拱手让人;若是变卖,本家固然不同意。只能一年一年的消耗着,空等自己闺女油尽灯枯,本家几支好瓜分这份家业。
瑞春大娘恍惚中,只见红芙急急地跑进亭子,娇喘着粗气,接过瑞春大娘的话说:“大娘,您不会是想自己的闺女了吧?您看看您老,看婉莹小姐都出神了。”
两人都回过神儿,瑞春大娘将气喘吁吁的红芙半拦在怀中,笑眯眯地说:“丫头,得空去大娘屋里坐坐,大娘疼你。”
红芙也环住瑞春大娘的腰,两人捆麻袋一样抱着说:“我的亲大娘,红芙就指着你心疼我了。”
瑞春大娘略略和红芙亲昵了一会儿,推说太太还有吩咐,离开了读绿亭。看见瑞春大娘走远,婉莹小声说:“刚才跟哥哥说的话,瑞春大娘全听见了。”
天色已有些昏沉,红芙开始收拾茶具,笑着说:“小姐,放心吧,竟是一丁点也听不着。”
婉莹眼睛一闪,说:“死丫头,我跟你说烦心事儿呢!”
红芙探着头,低声说:“我也没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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