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具死尸。

    尸体的腿上缠着水草。还未拂开遮住脸庞的乱发，根据身形，我便知道了尸体的身份。

    是雷疯子。

    先前雷疯子被袁家的人一阵暴打后，一直没有再看到他，我以为他是害怕再被袁家的人打，所以躲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死在了水库里！

    雷疯子的模样有些怪，鼻歪眼斜，瞳孔紧缩，嘴巴大张，舌头松松垮垮地吊着，像是死前受到了惊吓。

    我将船划到岸边，将雷疯子的尸体挪到了岸边的草地上。

    很快，闻讯而来了很多人。

    “样子好吓人……”

    “莫不是碰邪了吧！”

    “雷疯子闹过克良的喜宴，我看啊是被袁家拖累了，连带着遭了报应！”

    ……

    我脑袋里嗡嗡作响，报应！报应！所有人都在这么说，难道真的是报应？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晦气事儿，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袁克良在喜宴上坏了规矩，提前说了话？坏了传统和规矩？

    这报应，要报到何时才算完？袁可良已经死了，现在雷疯子也死了，如果还没报完，那下一个……会是谁？

    古惠欣也来了，她看了看雷疯子，说道：“他死在我家水库里，我会将他下葬。”

    雷疯子一直是单身一人，在村里也没亲戚，虽然他死得蹊跷，但既然古惠欣说会将他下葬，也没人再去追究这事。

    古惠欣叫袁克秦去安排雷疯子下葬事宜，袁克秦点了点头。

    “袁家嫂子！不好了！”突然远方传来一阵叫喊，我抬眼看去，只见村里的王大婶粗喘着气，一路小跑着过来，拽起古惠欣的手便往外冲，一边沖一边大嗓门地吼，“袁家嫂子你得快些跟我回去！你家出大事啦！你家养得那么多鸡、鸭子还有猪啊，都莫名其妙地死掉啦！”

    不止古惠欣和袁克秦这两个袁家人，在场听到的人脸色都变了。

    “报应啊！杀千刀的袁克良！你坏了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在场年纪最大的一个老汉猛地跪了下去，哭天扯地地嚷嚷起来，“你害了自己不止，恐怕还要害了我们村啊！袁家就是开始……”

    悲凄的语调，和着地上的惨白色的尸首，浮满了水面的死鱼，人们凝重的脸色，一起组成了一副阴森可怖的画面，令我的心异常地沉重。

    “快走！”古惠欣转过头瞪了那哭号的老汉一眼，率先随着王大婶离去，袁克秦紧随其后。

    我和捞鱼的几个男人对视一眼，也好奇跟了上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袁家养殖场，刚踏进大门，我就退出去，又踏进来，又揉了好几下眼睛，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是真实的！

    如果存在炼狱，便是这样子的吧！只见无数鸡、鸭、猪的尸体挨挨挤挤地堆在地上，一层厚厚的苍蝇尸体铺在最上面，最下面垫着的是层淡黄色的草尸。

    连草和苍蝇那样顽强的生命，都死掉了！这袁家，是得罪了满天神佛吗？

    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和我一样，嘴巴里可以塞下颗鹅蛋。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但这确实是真实，如此荒诞的真实！

    袁父、袁母两老互相搀扶着，满脸斑驳的泪痕，两行老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看到古惠欣和袁克秦的一刹那，两老的双眼短暂地亮了亮，却很快熄灭了。

    “儿媳啊！”袁母握着古惠欣的手，仰天悲怆地哭嚎了一声，“怎么会这样！”然后脖颈一歪，倒在地上。

    “老婆子！”袁父惶急地蹲下身，妄图拉起袁母，岂料力有不逮，不但没拉起来反将自己拉倒了。

    “叔叔婶婶！”袁克秦大叫一声，忙扶起袁父。

    死的死，哭的哭，晕的晕，人群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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