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方舟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一趟出任务会损失两条腿，他不知道该感到幸运还是不幸，有人说他很幸运，就丢了两条腿，至少留了一条命，他自己呢，情愿就此因公殉职，至少上面会追认自己为英雄。这样他一辈子就停留在英雄烈士这一称号了。

    可是失去两条腿活着呢，他从神坛跌到了人间，从被人仰视的强者，变成了被人俯视的弱者。以前是他帮别人，别人看到他心生敬慕，现在是别人看见他会露出同情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想成为他的。整个世界都颠倒过来了，让血气方刚的他难以忍受。

    医生的言语极其亲和，他觉得那是在同情他。

    护士的态度极其温柔，他也觉得那是同情的代名词。

    醒来之后他就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双腿，以前后背一用力就起来了，可现在一用力，失去平衡，他倒在枕头上。调整了几次，还是没坐起来，他的手像小偷一样，偷偷地缓缓地去触碰那个目标，手像爬虫一般缓缓地移到左腿，摸到了绷带，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还在，还在，我的左腿还在。”在昏倒之前，他感觉到左腿不是自己的了，这就是他为什么那么关心自己的左腿。

    他放松了自己，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心道，谢天谢地，我的左腿都在，右腿肯定没问题。

    瞪着天花板看着上面的一个黑点，认真地看，边看边在想心事，是的，我应该摸摸右腿，在的，对吧，一定在的。左腿都在，右腿一定健康无比。

    他兴奋地伸出右手往上面一摸，惊愕和恐惧从心中升起，脑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他再次昏了过去。他不想再醒来，就这样晕过去吧，直到地老天荒，永远都别醒了。

    可是他的身体状况那么好，没几分钟就醒了过来，他不敢哭出声，他是个大男人，而且是个充满骄傲的公安。

    公安，公安，哈哈哈哈，没腿的公安，残疾公安。

    没有腿我怎么去追罪犯？金重山，你这个混蛋，我要抓住你，杀了你。可是我拿什么去抓住你，你就是站在我面前，我都没能力去抓住你，更别谈照着你的脸来上一拳。

    上拳之前，恐怕已经被你打倒了。

    这里是重症监护室，里面住着的都是一个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病人，奄奄一息，他不喜欢这种地方，但他又害怕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将外界阻挡在四面墙外，他感觉安全。但他也想出去。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妈。

    妈，对不起，儿子对不起您，舟舟不应该不听您的劝告不做公安，因为这个职业太危险了。儿子就想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给您脸上增光，可是……我像爸爸一样，让您失望了。我要活着，努力地活着，可是……

    陈苗，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了，给你自由，去追求你的幸福吧。可凡凡我要留下，我不会再结婚了，我会努力给他遮风挡雨，哪怕我是残缺之人。

    凡凡，对不起，爸爸已经不是令你骄傲的英雄了，可我还是个公安。

    单位会劝退我吗？我会丢掉工作？再也不会有七号就拿工资的美事了？看过无数英雄的电影，看过无数英雄的书籍，死了的英雄才是英雄，活着的英雄最后都活成了狗熊。

    我该如何成为余生里的英雄？我该怎么办？我该干点什么实现自己的价值？他想到了单位的档案室，那里已经有一个鬼脸英雄了，一年四季戴着口罩，每天以档案室为家，似乎从来没离开过那儿。一年到头没有一句话，你去要档案的时候，人家一双眼睛望着你，等你提出诉求之后，他转头就翻出你要的东西，递给你，一句话不说，然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柜子后面，像鬼魅一般。

    他在努力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唯有距离才安全，心不会被伤害。

    听说他的工资不低，因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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