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不久前在谈府见过的那位杨少夫人,奇怪的是只有她自己下了轿子,另外那位杨夫人非但没有下轿,待了一下,反而离开了。
附近并没有商铺,只有一个胡同,胡同口围着七八名闲汉,杨少夫人径直走了过去,站在旁边也不说话,旁人居然好像也并不好奇,只是看她一眼便又继续看中间的两位老者下棋。
白玉京蹙步上前,发现下的居然是象棋,执红棋者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头戴东坡巾,脚踩千层底,一副富家翁的打扮,执黑棋者穿的却是灰色布袍,没带帽子,花白的头发用一条灰色的带子系着,脚上套着草鞋,一只蹬地,另外一只则蹬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板凳上还放着个泛着红光的葫芦,葫芦腰上绑着个红布条,一看就有了些年头。
杨少夫人就站在这位老者的身后,白玉京冲她微微一笑,见其别过了脑袋也不生气,只是好奇的打量这位老者。说是老者,其实也就五十来岁,脸颊很瘦,眼睛不大,眼神却很明亮,嘴角微微的上翘,说是笑吧又不像,却更像是对万事万物的一种轻蔑。高鼻梁,山羊胡,手大,手指细长,手背上青筋毕露,拿起棋子时,微微有些颤抖。
白玉京一下子便明白葫芦里装的是什么了,下棋都不忘带着酒葫芦的人眼神竟然如此清明,真是咄咄怪事。
棋局已残,红方还有一车一马一兵,兵临城下,只需横移一步便可配合马对黑方老将构成绝杀,自己那边儿却士相俱全,防守严密。反观黑方,只有两只马一只卒,一只马在士角,可惜被自己的卒绊住了马腿,无法构成将军,另外一只马在士角马的正上方,只要红旗不用士吃卒,看起来就没有危险。
“文大人,车都被我吃了,还有一步绝杀,这回总是回天乏力了吧?”锦袍老者得意的说道,眼光瞥了旁边那红葫芦一眼,喉结滚动,明显咽了一口吐沫。
红葫芦下边居然还垫着一张对折的宣纸,刚才白玉京并未留意,此刻顺着那锦袍老者的视线看去才发现。
“两位老先生莫不是在打赌吧?不知赌注为何啊?”白玉京忽然笑问道,并未将那“文大人”的称呼放在心上。京城嘛,就是官多,后世不是有句话嘛,城楼掉下块砖来,砸死三个人,起码得有两个是当官的。
锦袍老者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侧脸看了白玉京一眼,脸上顿时堆笑,客气的说道:“原来是宫里出来的小公公,回您老的话,草民和文大人确实在打赌呢,赌注就是他的画和草民自酿的桂花酒,这酒今日文大人看来是赢不了去了,待会儿一定请小公公品尝品尝。”
那个文大人皱眉不语,杨少夫人站在旁边也微微蹙起了黛眉,旁观者们却鼓噪起来:“方员外连着输了七八天,今日终于是要得偿所愿喽。”
“文大人您就放弃吧,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偶尔输一次没啥。”
“恭喜方员外,文大人的画千金难得,今日您老可总算是得偿所愿啦!”
听到此处白玉京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又端详了布袍老者两眼,笑着对那锦袍老者道:“方员外是吧?咱家白玉京,现在是该文大人走了吧?说句不客气的,这葫芦酒您老怕是输定喽。”
“不可能,老夫士相俱全,文大人唯一能用卒将我一军,我只要杀了他的卒便暂时没了危险,他那边可就一步死了。”
“那可未必,对不对啊文大人?”白玉京笑眯眯的看向布袍老者。
“小公公年纪轻轻棋力倒是高明,要不要来一局?”布袍老者不咸不淡的反问了一句。
方员外不满的道:“怎么的文大人,您该不会是要赖账吧?大家伙儿都看出来了,您这局可是输定了。”
“白公公对吧?既然你看出了老夫的杀招,剩下的麻烦你来走吧,也好让方员外输个心服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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