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打的声音,女人咬紧了唇使劲压抑住的哭声,和婴孩逐渐沙哑疲惫,最后安静下来的嗓音,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重新归于安宁,只剩下女人低低哄着婴孩睡觉的耳语。
梅开勺站在那里,浑身像是过电一般颤抖着,一幕幕情景在脑海中清晰浮现出来,眼泪也根本不受控制地从两眼滚滚而下。
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悲伤。
明明没见到那个女人的样子,脑海中却浮现出一张被打得眼睑淤青嘴角红肿的温柔女人面孔,明明痛得眼底满是闪烁的泪光,硬生生对着自己挤出笑容来,轻声拍打安慰着她缓缓入睡。
想起来了。
是她长大之后竭力想要忘掉的过去,那个女人和婴孩不是别人,正是幼年时候母亲和自己。出轨且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在母亲生下她之后没多久便变了脸色,整日动手打骂母亲,有时甚至还欲将气撒在还是襁褓婴儿的梅开勺身上,都被女人哭着求饶拦了下来。
后来家里搬进了新的女人,梅开勺那时已经长大了一些,永远记得当时母亲灰色的眼神,最后一丝对父亲的希望也终于破灭,长大之后自己会选择那样的道路,最后成为有军火幽灵之称的马丁一媚,也许也有这样的影响吧。
都已经过去了,没事的。
梅开勺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虽然在清冷的夜里,气温还不算太低,她的体表却止不住一阵一阵发冷,将辉月收入了剑鞘之中,梅开勺直直站在那里。
她不该害怕的,都已经打定主意和过去彻底切断联系了。
梅开勺咬紧了唇,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打算赶紧离开这栋楼附近,在试炼中突然出现小时的场景肯定是有原因的,多半有什么考验正蛰伏在黑暗之中等着自己,她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不知走过了几条街,那仿佛在耳边一样母亲的低语终于完全消失,梅开勺心底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抬起头看见眼前的场景,登时愣在那里。
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穿着单薄的秋衣趴在门口,铁皮质地的门被稚嫩的手敲得震响,已经是深夜了,有几家住户被声音吵醒,灯光亮了起来,不耐烦地从窗口探出头来,碎碎骂着狠狠瞪了少女一眼。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惊扰到了别人,少女瑟缩一下,便规规矩矩地靠着门,整个身体滑坐在门槛上,俏丽的脸颊无声滑过两道泪痕。
“嘎吱——”
铁门传来锁头转动的声音,少女脸上立即浮现出惊喜的神情,一下子从门槛上蹦了起来,等到门终于被完全打开,门后出现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带着厌倦烦闷的脸色。从立体端正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她应当是个姿色不错的女人,但岁月的流逝和生活的磨炼重压让肌肤早早便熄灭了光泽,整个人看上去灰蒙蒙病恹恹,没有一点生气。
“都叫你滚了,还赖在门口,吵着别的邻居看我笑话是不是?”
“妈妈……”少女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女人狠狠打断。
“你也跟那个混蛋一伙的来折磨我是不是?我都已经退出你们的生活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女人原本如同一潭死水般的眼底像是被扔进了一块石头,激起一层一层涟漪,紧接着掀起汹涌的风浪,“要不是有你这个拖油瓶,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女人一字一顿说得咬牙切齿,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勉强撑起一丝笑意:“妈妈,别这样……”
“别叫我妈!算我求你了,我没你这个女儿!”女人的神情变得逐渐疯狂,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身急急走进屋里,掏出一叠钱一下子砸在少女手中,“你这么多年吃我的用我的,一直拖累我,这些钱都给你,求求你赶紧走吧,还我一个安生行不行?”
梅开勺如遭雷劈,站在那里,浑身像是坠入冰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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