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并没有见过老卢,却又知道他委托我的事儿?”陈渡航嘟囔道这里,忽然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划过。
可能是乐宝山。陈渡航想到这里,说道:“我有个下线,名字叫乐——”
刚说到这里,眼观六路的林重马上把陈渡航的头按下来,俩人伏在座位上。车后方走来两名警察,其中一名吹着口哨在车旁撒了一泡尿,然后晃晃悠悠地哼着歌儿走了。
虚惊一场,陈渡航接着说道:“他叫乐宝山,那天老卢来找我,谈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制止了我……后来乐宝山就进来了……我怀疑是他偷听了我和老卢的谈话。这件事我会调查到底的。”
陈渡航又伸出手说道:“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林重迟疑着没有和他握手,而是问道:“老卢有没有和你说过关于我的事儿?”
“没有。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陈渡航忽然恍然大悟,说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卖你的!”
“这样的话我听得太多了,在审讯室里。而且我做过统计,越是说这种话的人叛变的越快。”林重冷冷地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杀了我?”陈渡航脖子一横说道,“来吧!反正我也只剩半条命了,随你便!”
这一瞬,多年以来极高的自我保护的意识和警惕性真的让林重有一种冲动,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枪,但理智马上战胜了这种冲动。他告诉自己,这简直太可笑了,甚至非常卑鄙。他忽然想起沈颢、想起那些被捕后不屈地昂着头从审讯室大步走向刑场的同志、想起柳若诚和章鲁、又想起面前的陈渡航是自己的同志,这种想法让他更加无地自容。
“你下车吧!”林重握了握他的手说道,“祝好运。”
不知为什么,林重看着陈渡航佝偻着,捂着伤口离开的背影,忽然微微地一笑。因为他好像觉得从这个时候起,自己学会了以前没学会的一样东西,又解脱了以前无法解脱的一种荆棘。在这几乎决定了很多人生死的夜里,他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放松之后的林重开着车,马上想起翟勋的面庞。那不是现在的翟勋,儿时林重是儿时的那个玩伴……
夜里,林重又一次习惯性地失眠,又一次习惯性地做起了噩梦。梦里,翟勋满脸是血,半个脑壳耷拉在肩膀上,手中牵着血肉模糊的威力,朝林重说道:“大哥,你为什么要杀我?你忘了咱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吗?为什么……”
林重再一次被惊醒,他大口地喘着气,推开企图安慰他的童娜,跑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一把脸,然后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忽然看见镜子里是个陌生人,那人用狰狞的笑容看着自己,并且悄悄地摸着腰间的枪。
林重恐惧地一拳砸在镜子上,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他的手背也被划出了口子。闻声赶来的童娜看着地上的镜片问道:“怎,怎么了?”
林重瞪着发黑的眼眶里的血红的眼珠子,转头朝她说道:“这儿没你事,你快去睡觉。”
童娜像见了魔鬼一样,乖乖地回到了床上,她根本无法想象,在这短短几分钟内,林重的灵魂深处经历了怎样一种恐怖而扭曲的挣扎。
第二天,林重到办公室开门的时候,远远地看了行动科的科长办公室一眼,然后静静地伏案工作起来。
中午的时候,廖静深就坐不住了,他来到林重的办公室问道:“你看见翟勋没有?”
“没有啊?他不在办公室吗?”林重问道,“那可能就是出去调查线索了。”
“也可能吧!但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找不着他。”廖静深摇着头说道,“没准儿又跑到东关街找相好的去了。人家宪兵司令部都拿到梅津长官的手令了,让他们和咱们联合调查,可你们这几天就没有关于陈渡航的什么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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