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却使他不由往旁边侧身。他记得贴近他们楼道的,是老保安阿三的房间。阿三把自家住房让给了儿子,自己就一直住在那里了。另一家有哗啦哗啦的麻将声传出来。有法四下看看,应该没人注意自己进来。一个闪身,进了门洞。
他踮着脚,像猫一样拾级而上。回自己的家也得像做贼一样,这种境遇他都已经熟悉了。他没空感慨。楼道里有一种早已陌生的潮湿腐烂的气味。墙上应该有触摸感应的路灯,他自然不敢碰它。
往上走,过去的记忆轰轰轰从楼道拐角处涌现出来。女儿露出半个身子,朝他呀呀的叫。她的脸上总是花朵似的笑容。闪现一次,又闪现一次。起先是小不点,小豆芽,后来长大了,高到形似一枝向日葵了,可她还是那样在墙角后面惊讶地笑,他心里就满是酸楚了。背后出现老婆亚男的身影,在门里招呼女儿道:回来!燕子。当心滚下去!一一一一一
然后就是那道熟悉的家门,躲在另一道铁栅门的后面。铁栅门是按照老婆吩咐在入住以后私自装上去的。装在楼梯口,这样楼上的平台变成了自家的私自空间。女儿上去后,就在平台上等他,玩耍。人就是这样,来老地方像翻老照片,过去的景象纷纷跑到眼前来。现在呢,搬家时来不及扔掉的东西堆得满满的,旧花盆,煤气瓶,还有小孩玩具。他掏出手机照着,再找到一条窄路,到了门口。
房门卡塔一响,开了。他拎着包闪身进去,赶快把门关上。屋里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不敢开灯,他摸着向前。好在屋里陈设不变,他十分熟悉。他摸着穿过客厅,直奔卧室。他累得快要散架了,急着要上床。自从离开那个海滨城市回得乡来,他像美国大片里的逃往者,且走且逃,风餐露宿,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此刻耳边咣咣的响,像进了机房。
卧室里朝南的窗户,此时有雪后的夜光瘆人地射进来。床铺上没有毯子,只留着一张棉花垫。他随手打开一边的壁橱,在下面拉出一床旧被子,扔到床上。他实在太累了,顾不得那么多了,侧身倒下去。
被子上的霉味,将他吞没。不远处有猫叫声,嗷——嗷,是那种求偶的声音,把调子拉得很长,使小城的夜晚变得特别幽静,又特别暧昧。
2c小舅子和平
“笃笃!”向阳棋牌的老板娘在门上敲击两下,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只托盘。托盘里是四只冒热气的蓝边小碗。一股香味,从那些小碗里飘过来。和平忍不住抬头,看看小碗,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哎哟,今朝抱歉啦。”老板娘讪笑着说,“落雪,不便出去买好东西,煮了点红番瓜颈圆,抱歉哦!”
“好的好的。”和平率先答应道,“点心嘛,能点点心就好啦!”
端过碗来,就往嘴里塞圆子。那红番瓜颈圆,应该是“蚕生日”的风俗。天冷,向阳老板就拿它做夜宵了。这刁阿娘儿,精得很,给那些玩大牌的吃好吃的,肉丝年糕,羊肉小面。给他们那些“小巴辣子”,弄点乡下土货糊弄糊弄。不过还好,他喜欢吃番瓜颈圆。吃起来微甜,糯糯的,有劲道。他不是乡下人,小时候这东西吃得少。人往往是这样的,喜新厌旧,与他坐对家的建国,从前是个泥腿子,就不喜欢吃圆子。建国只顾打牌,任由身边的小碗冒热气。
“外头还在落雪吗?”建国开口问。
“不落啦,早就不落啦!”老板娘伸手去拉换气扇的开关,天冷,她开过又关上了,这会儿房间里烟大,她又开着了。
“小区里没人来过吧?”建国又问。
“没人。”老板娘回答,很快又否定自己,“不对,刚才好像有个人进去。”
“有人进去?啥样子的人?”建国追问。
“真有人!你看清楚吗?”和平边嚼边问。
“小区嘛,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