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心头一凛,里头的人却没有再话了。
她轻轻咳了一声,挑了门帘进去,屋里点的烛火被她身上裹挟着的寒气带得摇曳几下,老太太和金氏端坐在里头,面色是格外的严肃。
“都下去吧。”顾温凉心底淡淡的不安流淌着作祟,她轻声对着身后的两个丫鬟道。
老太太有些僵硬地挤出一个笑容,握了她的手道:“可用了晚膳了?”
“瞧我这记性!原就是叫你来用晚膳的。”老太太苦笑,明显有些心绪不宁。
顾温凉反握住她的手,望进她浑浊的眼里,认真道:“外祖母,温凉想知道母亲的事。”
老太太手上一个哆嗦,慢慢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哑哑地开了口:“罢了,老大家的,你讲给温凉听吧。”
顾温凉另一只手掩在衣袖下,捏了一边裙角泛出青白之色,她垂下眼眸,咬了咬下唇,才缓缓起身走到金氏面前道:“大舅母,望将母亲之事告知温凉一二。”
她得恳切,目光澄澈,金氏虚虚咳了几声,才道:“你可记得,你才来之时,舅母问你爹爹对你可还好?”
“自是记得的。”
金氏冰凉的玉手拂过顾温凉的脸庞,突然落下几滴泪来。
“你长得像你母亲,性子却是大大不同的。”
“你母亲当年长得貌美,却无意婚姻之事,家里人恐她受了委屈,从便是千娇百宠着的。”
顾温凉美目里泛出异彩,不错眼地望着金氏,一字一句听得认真。
“那年她跟你爹爹远走京都,府里的人既气恼又心疼,京都那样吃人的地,她一无亲人二无好友,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可向谁哭诉去?”
金氏顿了顿,再开口时已带了明显的哭腔。
“你母亲生下你不久,曾回来住过几日,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也不爱笑。”
“我与你母亲交好,那日晚间,她对我了许多话,边边哭,我只道她心里不好受,却没成想她回了京都不久,就,就……”
金氏再也不下去,掩面哭泣,引得老太太也跟着哽咽起来。
帘外的雨打芭蕉声不绝,顾温凉通体生寒,樱唇上血色全无,蠕动了好几次,才堪堪吐出一句话来:“母亲……她与舅母了什么?”
金氏此时抬了头,一双娇柔的眸子里泛出深沉的恨意来,望着顾温凉一字一句地道:“顾奕怀在边疆之地另有家室,你母亲生下你不久,他便提出要将那女子带回将军府做平妻!”
顾温凉瞳孔一缩,蓦地往后一顿,面上的血色如潮水般褪去,她喃喃自语,不敢相信:“怎么会呢?怎么……”
在她记忆里,顾奕怀常年阵仗,严于律己,平素里虽不善言辞,却从未亏待过她半分。
甚至……就连将军府的书房里,挂着的都是林宿的画像,现在金氏却……顾奕怀在边疆之地和别的女子好上了。
这可能吗?!
她澄澈清透的眸子里含了水雾,薄薄的一层欲落不落,睫毛上沾上了一滴晶莹。
金氏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许是动了气,开始咳嗽起来。
还是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顾温凉身前,干枯的手掌揉了揉她柔顺的发丝,心里哽得十分难受。
“温凉,你舅母的,都是真的。”
顾温凉这才抬眸,脸上划过两行清泪,才哑着声音问:“母亲的死,与爹爹有关系吗?”
老太太眸光一厉,手中的拐杖都落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母亲死后,我们久久无法接受,亦对你大舅母的个人之言不敢轻信,直到——我们收到了你母亲托人辗转寄来的书信。”
顾温凉心头一震,直直地望着老太太,眼也不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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