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宽见文姬依恋杨坚却对自己惧怕,心中掠过一抹恼意,又强行压下,伸手去拉,哄道:“文姬,父亲给你扎风筝可好?”
    可是文姬一看到他,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回头又扑抱上杨坚的双腿,大声道:“杨阿叔,我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要在这里!”
    尉迟宽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一双眸子里已满是怒意,额角青筋毕现,几乎就要发作。
    赵嫣大急,忙上前一步,将文姬从杨坚身上拽下来,低声斥道:“文姬,昨天母亲说过什么?还不放手!”拉着她向尉迟宽面前送去。
    文姬尖声叫道:“不!我不要!我不要!” 甩开手就向外冲。
    独孤伽罗眼明手快,忙一把将她抱住,连声道:“文姬,不要怕,不要乱跑!”
    尉迟文姬一见她,更加发狠,大声道:“坏人!都是你!都是你!”拼力向她身上一撞,而后拔腿就跑。
    独孤伽罗正弯腰与她说话,不防竟被她撞个趔趄,几乎没有站稳。
    杨坚抢前一步扶住她,急道:“伽罗,你怎么样?”
    独孤伽罗摇头道:“无妨!”随即急切地望向门外,叫道,“快!快将文姬截住!”
    赵嫣赶前几步,一把将文姬抓住,匆匆一望杨坚、伽罗,轻声道:“今日文姬失礼,改日登门赔罪!”说完,抱起拼命挣扎的文姬,又向尉迟迥一礼,匆匆向厅外走。
    文姬拼力强挣不脱,抬头恨恨地望向独孤伽罗,突然大声道:“我恨你!我恨你这个坏女人!是你抢走杨阿叔!是你送我回坏人家里!我恨你!我恨你!”
    稚嫩的声音,带着不相称的彻骨恨意,令厅中几个大人同时一怔。
    独孤伽罗看到她眼神里的怨毒,背脊没来由地窜起一缕寒意。
    尉迟宽脸色乍青乍白,突然惨然而笑,摇头道:“作为儿子,不能令老父满意,作为父亲,竟致女儿不认,我尉迟宽当真是失败!”
    杨坚见他脸色差,不由担心,伸手握住他手腕,轻声劝道:“尉迟大哥,文姬年幼,日后慢慢劝导才是!”
    尉迟宽冷笑一声,摇头道:“我瞧文姬更愿意你做她的父亲!”说完,挥开他的手,大步而去。
    尉迟迥大怒,拍案喝道:“孽子,回来!”
    只是尉迟宽对他的话好似不闻,片刻间冲出府门,消失了踪影。
    伽罗和杨坚没有想到此事会闹到这个地步,互视几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无奈。只是这等家事外人不好多劝,他们只好宽慰几句,而后起身告辞。
    一个月后,北国王子阿史那玷厥来朝,天王宇文毓传旨,命朝中众臣与一干命妇伴宴,以示隆重。
    时当深春,长安城正是最宜人的季节,整个御花园里早已绿荫处处,百花齐放,飞鸟成行。司工府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此时御花园的太液池边已搭起一座饮宴的高台,台高三丈,长宽均依大德殿的规模,大红地衣铺地,逶逦直到台下,台阶两侧彩旗招展,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琼楼玉宇,喜庆中不失庄严。
    当日一早,众朝臣依例寅时进宫,早朝议事,众命妇却是在辰时末进宫,先往长寿亭齐集,待到巳时二刻,内侍通传,一同向太液池边的高台而去。
    阿史那颂身为众命妇之首,走在队列最前边。沿途望去,但见本就修筑齐整的御花园,此刻亭台楼阁更是洗刷一新,就连假山石上也以红绸挽系,令整座御花园平添几分喜气。
    这是为了迎接她北国的王子,她的弟弟!
    阿史那颂心里升出一些傲然,随即想到当初独孤伽罗的设计、宇文护的惨败,又不由暗暗咬牙。
    幸好!幸好有高宾提出这和亲之法,若不然,大周、北国决裂,她阿史那颂又当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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