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四面墙壁上挂满了的书卷全都被收起,楼中随处可见苍白无力的病人,空气里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儿,合着一股病态之气,刺鼻难受。
两人一路走过,在主楼一个角落里,有三面青纱帐子垂下,只隐隐约约见到里头一个颀长的人影,坐于帐后替人把脉,不向外露出分毫。
那身形太过熟悉,举止从容,一身清瘦峻骨,淡漠疏离的气息让人不敢多言。
柳清持心中微叹,在青纱帐外站定,曲膝跪了下去,“父亲。”
沈云岫一时呆住了,这突然出现,神神秘秘的大夫竟是柳清持的父亲么?他只知柳清持是慕家后人,生母是昔年名动四方的慕家小姐,可对其父却是一无所知,帝君也有意隐瞒。不禁暗自猜测,能娶得慕家小姐的定是超凡卓绝之人,丰都柳氏一族,世代书香门第,细数柳家叫得上名号的人,却无一人符合,莫非柳家竟还藏了个隐世高人?短短刹那,他心中已想过几个念头,去年宫宴,父王也提了一句柳清持的父亲,可见是旧识,却不知是何等人物。
正这般想着,青纱帐里有淡淡的声音传出,“还不进来,跪着做什么。”
柳清持这才起身,对沈云岫道:“大公子且先回罢,我今日兴许不回了。”言罢,掀帘而入,纱帐起落间,沈云岫只窥得其中一道侧影,面如苍玉,神色淡漠,墨发半披,青色外衫仿如无边丝雨笼着碧江翠黛,清凉微冷。沈云岫暗想,人家父女相聚,他也不便多言,只留了守卫便也回府了。
柳清持在父亲身后站定,只见他边收拾看诊的药囊边对自己说道:“你当年那张药方我看过了,这次的病症要棘手些,这么个许进不许出的地方,他肯让你涉险,也不见得有多看重你,如何你就肯为他三番两次逆了为父?谷外的偷天换日阵可不好破,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柳清持接过父亲手中的药囊,随他从身后一扇小门中出去,道:“是女儿自己要来的,母亲定不愿看到碧水城如此惨淡,父亲不也是因为母亲才会现身于人前么?”
“我来是不愿意你母亲掺和进来,他并非不能阻止你涉险,可知这一来,凶多吉少。”柳若尘声音颇为冷淡,一字一句暗藏利箭,直刺人心。
门后是间储藏室,堆满了这些年换下的字画,柳清持想起茗雅轩中专门僻出一个院落来收藏,设为禁地,院里靠着东墙,可直通碧水城主街道。
听了父亲的话,不禁皱眉,“父亲,离心计是下策。”
柳若尘一哂,“我只是让你看清事实。”
“父亲授我百艺是为了代父出山,辅君之臣,碧水城危难,我来此并无不妥。”父亲这一关总是最难过的。
柳若尘冷笑:“若你二人是君臣自然无可厚非。”
“爹,女儿自有主张。”她以前从不会违抗父亲,现在却固执己见。
柳若尘轻叹,“我只拦你一次,既然逃出来了,再困你多少次都是无用。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自是不愿见你日后难过,你既有了主意,我也不会再横加干涉。命中该与他有此一段牵扯,顺其自然吧。”
“多谢父亲。”柳清持心下稍安,她确实担心父亲将她带走,父亲若执意不让她回靖宫,她是斗不过父亲的,她若不回去,沈昱宸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她,闹个翻天覆地也要将她找出来。
“你母亲想你得紧,先回家去。”东墙上有个小门,院子备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出门就是大街。
“母亲是在慕家?”柳清持目露惊讶,她以为只有父亲一人来了。
柳若尘点头,“你母亲不肯在城外等我,如今有你陪着,甚好。”
柳清持心道,要母亲独自在城外等候,她当然不肯,不过就算一同来了,依父亲的行事,只怕母亲也出不了慕家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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