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道领头，众人跟随其后，这些年虽然大家都曾有来此探看，但这次却是人聚得最齐的一次。都说人越老就越怀旧，这些花甲老人更是如此。此地羁绊了他们风华正茂的青春，当苦难渐渐被岁月抚平，那魂牵梦绕般的眷恋和刻骨铭心的思念却盘根错节深植心头。

    经过大半年时间的调整姚建国已经慢慢从丧妻之痛中走出，如今他重新染黑了头发显得精神了不少。云芬在世时就曾和他约定：“将来无论谁先离世，剩下的那个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对方担心”今天来看虎哥，姚建国把妻子的照片带在身上，这里有他们共同的青春，鬓染霜华痴情不改。他带着妻子的照片，仿佛她还跟随在自己身旁。

    经安乐道、余海民等人多方斡旋，儿子姚先民杀人的案子也了结了。他有国家颁发的“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证书，安暖暖又帮他请了专业大律师申辩，法医最终认定当时姚先民是“处于发病期间实施的犯罪”，不予追究刑事责任。

    其实还有两层原因：

    一是许天寿的幕后大哥得知其死讯后立马废物利用，安排得力干将把早就准备好的犯罪线索全部引到死鬼许天寿身上。此前早就布局让许天寿当替死鬼，很多账务往来都是挂他的名字。现在替死鬼真死了，连自辩的机会都没有，省却大哥不少麻烦，幕后大哥喜不自胜连忙开香槟庆祝。警方从背景调查上发现被害人许天寿劣迹斑斑，就算不死抓起来也得判个枪决正法，并且定性为“精神病人失控伤人致死”总比“光天化日打架斗殴杀人”社会影响要小的多，也就不太追究。

    二是许天寿的老婆洪月娥接到消息后带着轻度智障的儿子回鹭岛处理后事，她很利索的把许天寿火化，重新又搬回富山现代城的房子。她对许天寿早没任何感情，如今他一死房子就归自己了，还领了一笔不菲的民事赔偿金，再过个一年半载找个好人家改嫁岂不快哉？她内心还真感激姚先民为民除害，救她母子于水火，所以刑事谅解书刷刷就签了自己的大名，强压激动的心情又按了手印。许家早就衰败了，更不会有人为许天寿聒噪申冤。

    姚建国认出儿子杀的其实就是霸座玩手机间接导致廖云芬心脏病发过世的狗面人，后来又从警方口中得知许天寿身世，原来此人就是当年煽动械斗、打死虎哥的二赖子许银根的独生儿子，私下把此事告诉安乐道和余海民，仨人都感叹天意弄人，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弹指一挥间匆匆走过四十四载寒暑，眼前的有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众人沿着山间小道缓缓向前，仿佛穿越漫长的时光隧道。路边又添几座新坟，荒烟蔓草间茔茔孑立。姚建国走近一看，石碑上刻着的名字让他眼睛一下模糊了，原来她竟然也已经走了

    姚建国记得那个扎着两条又黑又粗麻花辫的山村姑娘，她个头不高，鸭蛋脸，性格温和非常腼腆。在许多个黄昏或午后她都来姚建国的宿舍找他学习英语，有时她会带几片锅巴，有时是几把山涧野果。有一次自己在田间割稻不小心被镰刀划破了小指，鲜血直流，小姑娘竟然吓得一直哭她的样貌早已有些模糊，但姚建国还记得夕阳余晖照在她脸上，她娇憨脸庞上细细绒毛反射着金色的光，那画面很美很纯。

    姚建国知道她对自己的爱慕，但他已经选择了云芬心里就再容不下其它人，离别那晚的旖旎故事唯有深埋心底。当汽车载着姚建国远走时他几度回头张望，那荡漾的麻花辫却始终未曾出现。去年除夕囝囝的朋友林阿蒲问他这么多年是否有再回去看看，他借口工作忙，其实是害怕再面对她而已。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姚建国蹲下细细帮她清理坟旁的杂草，又采了一把野花放在墓前，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那天众人在虎哥坟前各怀心事默立良久，没有谁愿意在暮年再揭开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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