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风万里,月色撩人。
落白山庄里阑珊的灯火就像是江南烟雨中一首朦胧的歌。
风中正有一个人在唱歌,歌声空灵而悦耳,却又是那么的熟悉。她唱的是一首《诗经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这是一首情诗,说的是一个女子在思念她的心上人:如天青色的烟云是你飘逸的衣襟,如潺潺的流水是我心中最缠绵的情谊。若我不去寻你,难道你便无一点音信?若我不去寻你,难道你便无法回来见我?
唱歌的是一个女人,一个如江南烟雨般朦胧美好的女人。
当唐小玉穿上洁白的流风回雪裙的时候,她确实像是柳落白的女人,因为,柳落白也是穿白衣,柳落白的眉宇间也是傲然寂寞,清冷如画。
寇星文静静地伏在屋檐上,静静地望着清冷的月色坠落在女人柔软的怀抱里,仿佛是一朵从苍穹上坠落人间的清艳的花。
今夜,并不是满月。所以,柳落白也并没有来。
既然柳落白还没有来,唐小玉又为什么要一个人站在湖边唱歌?她是在为谁而唱歌?她又是因何要唱歌?
万里行实在是听得有些不耐烦了,让他趴在屋檐上听一个女人唱歌,还不如让他搂着一个光溜溜的女人在床上睡觉!
万里行痛苦地挠了挠脖子,低声问道:“她究竟在干什么?”
“在唱歌。”寇星文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万里行瞪着他,怒道:“废话!难道为师听不出来她是在唱歌?我是在问她为什么要唱歌?这里除了我俩儿,又没人听她唱歌,难道她竟然知道我们在偷听?”
“不是。”寇星文忽然双眼一眯,冷冷地道,“她是在练习语调。”
“语调?”
“因为柳落白的夫人原来是江南的歌女,江南地区的语调和我们这里有些不同。”
万里行皱了皱眉头,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为了对付一个柳落白,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啦!”
万里行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忽然又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把他们全杀了?全杀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啦!”
寇星文淡淡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你知道卿暮雪和柳芊芊被他们关在哪里?你知道这里的人就是对付柳落白的所有人?周衡说这是一局棋,但是我问你,下棋需要几个人?”
“两……两个?”
万里行愣了一下,他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骇然道:“咝——你是说,柳落白并不是在束手待毙,他,他也是在布局?”
寇星文沉沉地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以柳落白的聪明,他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有人在对付他?就算他之前不知道,但是当我们在淮阳道上遭遇埋伏的时候他也应该察觉到了!
但是,为什么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手?为什么他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露面?连自己的女儿和妻子都被人劫持了,他为什么还能保持着岿然不动,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万里行呆了半晌,盯着他,忽然沉声道:“那你说柳落白到底是想干什么?”
寇星文淡淡地道:“我猜,柳落白是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那个给他设局的人!那个人把柳落白当成了池子里的一条鱼,但是柳落白也未尝没有陪他钓鱼的意思。”
万里行神情怪异地打量着寇星文半晌,寇星文说的这些东西他未必就想不到,但是即使他想到了,他也绝对做不到像寇星文这么侃侃而谈。
万里行发觉这小子的心机其实有些太深沉了些,深沉得简直就像是一只潜伏在黑夜里的阴险的小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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