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府,沙堆前,几盏巨大的油灯,吐着火信子,熊熊燃烧,一股青烟袅袅升起。耿秉沉思良久,依着记忆,勉强堆好上原、五谷的山形地貌,叹道:“弟弟,大概是这样子了。十年前,我随父亲到上原附近练兵,这许多年过去了,也不知是否有什么变化。”
耿恭一言不发,剑眉紧皱,对着沙堆苦苦思索。
李敢却坐立难安,终于忍耐不住,长声而起,粗声道:“哥哥,对着一堆烂泥巴想来想去,有什么鸟用?就是想破了脑袋,这城也攻不下来。不如今夜起兵,一路杀将过去,多么痛快!”
吴猛一脸不快:“敢弟,你又来胡说了!为将者,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俱备,自然战必胜,攻必克了。耿大哥观察沙堆,当然是熟悉地形,研究如何用兵了。攻城又不是两人打架,一顿蛮打,毫无章法,有什么用?”
李敢不敢再说,鼓着腮子,在一旁呼呼喘气。
耿恭看了片刻,双眉渐渐舒展,道:“你们看,上原左侧有一高山,如果我们据住高山,俯瞰上原,城内一举一动,尽在眼底,攻下上原,当是指日可待!但是,这高山既然如此重要,怕是有重兵坚守。”
耿秉叹息一声:“今日议兵很蹊跷,我总觉马防有点不对劲,可就是说不出来。”耿恭道:“哥哥多心了。上原与五谷,虽不知兵力如何,从地形来看,上原易攻难守,五谷易守难攻,我攻上原,即使马防想害我,也未必能得逞。”耿秉在一旁不住摇头:“我看并没有这么简单。”
耿秉离去,耿恭、吴猛计议如何攻打上原,李敢听了一会,顿觉耳内生茧,感到很是无聊,睡意上来,打着呵欠起身道:“哥哥们,我睡觉去了,你们慢慢谈。明日出师,可得让我打头阵,谁也不许与我争!”
耿恭、吴猛哈哈大笑。
凌晨,灰蒙蒙的天,风呼呼吹过,非常萧瑟,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了沉睡的大地,一个劲装少年,骑着一匹汗血宝马,驰行在道上,快如风。行经乱山冈时,少年忍不住停下马来,回头望了望,荒无人烟,寂然无声,一片膝黑,她不禁想起那晚,一个胆大的少年,手持长剑,只身独闯乱山冈的模样。
“他在干什么呢?他会等我吗?他、他会记、记着我吗?他大概在整理行装,准备出师吧。”少年想道:“西域凶残,素无信义,父亲举荐他出使西域,明明是害他。可是,我能说吗?就算说了,耿大哥雄心壮志,也必定会义无反顾,无所畏惧的。”想到这里,不禁黯然。她双腿一夹马背,汗血宝马“嗖”地奔出,如同利箭一般。
灰暗的天色里,耿府门口似乎有一个人,佝偻着身子,倚门而望,少年从马背跳下来,不禁惊诧:“谁这么早,不顾寒冷,站在门口?”走近一看,原来是耿恭的母亲,少年大吃一惊:“伯母,您、您怎么在这里?”耿母正凝神远望,哪里料到会有来人,一张皱纹横生的脸上,充满了惊惶之色,她费力地挺了挺弯弓一样的腰:“小伙子,是你?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少年有点羞涩,低下头来,手指摆弄着衣角,小声道:“伯母,是的,我是马镌,我、我、我来看耿大哥,他今天不是要去北方打仗吗?他、他人呢?”
耿母叹息一声,指着远方,道:“虎子早走了,天还乌黑着,就和吴猛、李敢走了,说要早点到北边边陲去,早日攻克上原。唉,我也是放心不下,几十年前,他父亲出征时,也是这般心急,也是这么早,后来……”
耿母停住不语,两行浊泪滚滚而下。马娟怔住了,一种空空的感觉涌上心头,令她十分难受。她没有料到,来这么早,依然未能看到耿恭,难道这是命运吗?想到耿恭此行危险重重,不禁掉下泪来。一老一少,倚着门,望着耿恭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天渐渐亮了,马娟扶着耿母,一步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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