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往日正是夜色酒馆最热闹的时辰,今日却早早的打了烊。
店里没酒了。
余迟迟和李有钱跑出去,锦荣病着,孙发财又刚被打掉半条命,留下李富贵一人盯在店里原本已是为难,现如今酒缸空了,他脑子更空,叹气声一声高过一声。他一边抖着抹布擦桌子,一边指挥底下人吹熄架子上的油灯。
眼看生意一落千丈,也不知明天是个什么光景,能省点灯油钱,就省一点吧。
在外看去,原本映的天光带亮的酒楼,一寸一寸的暗了下去。就像楼子里的一众仆役们的心,也一分一分的透着凉。
后院里气氛倒是比较轻松。三个少年坐在院子里,就着一盏豆灯温书,在方条木桌的另一侧,青袍的男子也举着一本册子,就灯而读。
双喜许是遇上了难题,拧着眉反复的读了几遍书上的句子,偏过头去问一旁的佳茹:“这俩字念啥?这句是啥意思?”
佳茹是三人中学的最快的,女孩子又细致,写的字也最漂亮。她探头看了一眼,在纸上一边描,一边解释给双喜:“这个字是‘孑’,这个字是‘孓’,不念‘子’,写的时候是这样。但这句还没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孑孓’是苍蝇的幼虫,‘用人孑孓,道失其职’。这句话是方中如先生讽刺当朝的家族荫封制度,选出的人就像苍蝇的幼虫一般不堪其用、蚕食社稷,这是君王的过失。”
三个少年闻言同时抬头,怔怔的望着对面这个为他们解惑的人。苏歆羡温和的笑着,也回望着他们。
怔了片刻,佳茹猛然回过神来,羞红了一张小脸,慌忙的垂下头去,桌下的手猛地拽了拽身边双喜,小声提醒道:“快低下头,不能唐突了贵人!”
经她的提醒,旁边的小少年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也垂下头来,喏喏的道歉:“打扰了贵人,请贵人赎罪!”
反倒是阿喆,回过神来后,先是起身作揖,道谢:“多谢先生解惑”,而后泰然的坐下继续低头温书。二爷说过,做人要谦和有礼,也要不卑不亢。他镇定的坐着,但手心里却早已沁出一层薄汗。
苏歆羡慢慢浮起了笑意。给买回来的粗奴请先生、教学问,她已经是绝世好主子了。而他这个郡王,竟然同三个小奴坐在一起,还当了为他们解惑的夫子,要是让那些老迂腐知道了,只怕参奏的折子立马就能堆满皇宫。
一阵风带起房上瓦片轻响,苏歆羡忽然眉目一凝,手腕一转,桌上的一支毛笔瞬间飞出,朝着屋脊上凌厉飞射而去。
“哎呦!”
原本无人的屋檐上猛地探出半个脑袋,伴着一声哀嚎和几片陶瓦坠落的碎声,一个白色身影落在了院里。
苏胤孺捂着脑门,一脸哀怨的道:“我把你当亲哥,你拿我当表弟是吗?直接往脸上招呼,弄了我一头墨水!”
苏歆羡勾唇一笑,闲适的翻过一页书,道:“那你为什么不走大门?”
说起这事,苏胤孺更加不乐意,一撇嘴,开始数落:“你当我愿意?早先在翠月楼的时候,她可是见过我的,你想不起来啦?就是我替你一千两黄金买妓……”
话还没说完,苏胤孺的脸上就凭空多了一本书。
“你的话太多了。”,始作俑者十分淡然,回头瞥了一眼三个装瞎做聋、埋头苦学的身影,才起身回了厢房。
苏胤孺将拍在脸上的书甩在桌上,也跟了进去。
“妙陵有消息?”,苏歆羡问道。
“有,”,苏胤孺也很快恢复了正经,道:“你迟迟不回去,消息压得又紧。那位以为得手了,别提有多高兴。”
苏歆羡眉眼舒展,淡淡的答道:“好,让京里的人准备好,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不能让那位高兴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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