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村子里赵家的狗叫的更凶了。

    而在村头一块宽阔的广场上，四根竹杆高高挂着四个大灯泡，昏黄色的灯光照在拥挤的人群中，很反常的是今天聚集了这么多的村妇，居然没有任何喧闹。

    人群正对着的前方，竖起了一块被涂成黑色的木板，一个跛着双腿，没有左手的健壮妇人，正在神情激动的挥舞着仅剩的右手。

    “女王说：‘要有光’，于是方郭村就有了灯光！光明给我们经验，读书给我们知识。所以，我今天教你们读的就是女王陛下编写的《语文》”

    人群之中明明没人说话，但却弥漫着一股热烈的气氛，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攥紧了拳头。

    谁都知道，当大官要会读书，对她们这种包身农户来说，读书实在是一种神秘而神圣的事物。

    一双双被灯光照的明亮亮的黑眼珠里，有着畏惧的躲闪，也有对知识的渴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来的憧憬，这一刻，人群的心思竟是那么惊人的统一！

    跛着双腿，没有左手的健壮女人讲课水平很高，从最浅显的地方讲起，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滴毫不保留的教给一群白天锄地除草施肥的农民。

    老师教的认真，学生们学的也认真，很难想象一群从来没接触过文字的农民，居然会对着写满了笔画的黑板学的那么用心。

    或许从此之后，神秘的书籍不再神秘，但是神圣的知识，必然更加神圣！

    夜色愈发的深了，赵家的狗还在狂哮着，人群中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整齐巨大的声音“老师再见！”，赵家的狗被吓的闭上了嘴巴，卷缩起了身子。

    “要永远记得祖国的土地是稳固地在你脚下，要与集体一起生活，要记住，是集体教育了你。哪一天你若和集体脱离，那便是末路的开始。”

    残疾的女人似乎是别有深意的说出最后一段话，艰难的拄着拐杖，往她这段时间要住的小院走去。

    人群中有几个女人想去扶一下这位知识渊博的‘老师’，但是低头看看身上满是泥巴的补丁衣服，灿灿的收回了步子。

    残疾的女人推开小院的门，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了天井中正在石桌上摆放碗筷的王判书。

    王判书看着残疾的女人艰难的拄着拐杖走进门，也不上去搀扶，拿起来酒壶倒下，淡黄色的酒水流淌，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给另一个杯子倒满。

    倒完酒水，王判书又等了一息，残疾女人才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拿起酒杯就要喝，王判书露出微笑，也拿起她的那一杯，轻轻说道

    “一杯敬灯光，一杯敬女王”

    仰头干杯，虽是女子，也是豪杰！王判书开怀大笑起来，残疾女人也跟着痴痴的笑了起来。

    “宝儿啊，通济一别，咱俩是有多久没见过面了？”王判书有些感慨。

    “大判书的记性不好，我的记性更差，记不清喽”摆着仅剩下的那只手，名叫宝儿的女人调笑的说道。

    看着她的断手，王判书忍不住露出一丝不忍之色，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后悔过吗？”

    “没有！”斩钉截铁的回答，似乎有无穷的信念包含在其中。

    王判书默然无语。

    残疾女人见冷场了，开口说道：“大判书还记得我的全名吗？”

    “你姓金，全名叫金宝儿。”王判书记忆犹新，这个名字参加过收复通济的人，没有一个敢忘记。

    “哈哈，我觉得我的名字取得真好听，你觉得呢？”金宝儿板着脸的时候很吓人，笑起来却又透着几分少女的阳光。

    看着熟悉的笑容，王判书有些恍惚，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场，又回到了那个年龄，半晌没做出回答。

    金宝儿看着王判书发呆的样子，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