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夏天的气势盛极了的时候,第一缕秋风已经悄然而至。这缕秋风,早起赶路的人最能真切体会到。
微凉的晨风中,少年衣衫简利单薄,他身边是队轻骑兵——轻装骏马,神情严肃——都是王府亲兵。
燕行跨在马上把这些亲兵看了一遍又一遍,长长松了口气,面对凌均发自真心地笑了:“终于等到这一天,恭喜。”
那个大大咧咧的燕行近来飞快成长起来,燕府事务不再需要谁督促他,他主动揽在自己肩上,从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不复存在,更多的是新扛上肩的一种叫做担当的东西。
凌均无声笑笑。
“这一去山高路远,兄弟不能陪你了。”燕行一下子长大,说话的神情都比以前郑重许多,但眉眼间或多或少还带了些故作轻快的稚气,“京城你放心,你走的时候什么样儿,回来还照旧!”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让衡楼挣钱了?”凌均向来严肃,今次也开了玩笑。
燕行低笑一声,没有像以往那样紧追不舍回击他,只是望望天说时候不早了,催他赶紧出发。
凌均没有多做停留,扬鞭打马,亲兵们肃然有序跟上去,尚且寂寥的山道上留下一阵马蹄声。
燕行一人一马立在路口,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所有影子都消失不见,又过了很久,朝阳从树叶间投下来洒在他肩上、马背上,暖融融的气息把他从怅然中叫回神。
他这才拉缰绳,调转马头,重新折返来时的路。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总觉着心里不踏实。”秦荇捂着心口,声对身边人说话。
温如意瞥她一眼,语气淡然得多,“当然不踏实了,你瞧瞧这是什么地方。”语罢,他探出身子从栏杆往楼下瞧了一眼,轻声说了句,“要开始了。”
秦荇摆正帷帽,努力使自己把视线集中在眼前。
这时底下大厅中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喝彩声。
太吵了,秦荇下意识想捂耳朵,可随即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可是纨绔,怎么能不熟悉这些?”,她又悻悻把手缩回衣袖里,专心看楼下。
这是京城最大的赌场,花样多,规矩也严。这里你可以见识到最新鲜的赌局,同时不会有人敢在这里玩什么花样。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秦荇叹了口气,阿衡哥哥不在,她最近身体确实不太强壮,出城找周老师讨教太不方便。左思右想,她觉着做人一定得诚恳谦虚,不懂就要问,不能因为温如意和自己稍微有些观念不合就自己别扭着不肯请教他
总之就是自己告诉温如意自己没本钱,不想要公主的银子,也不想挥霍父兄攒下来的家业,只想做个空手套白狼一本万利的生意。
然后温如意就带她来这里了——当然是瞒着公主偷偷来的。
算上今天,已经来了三天了,可秦荇越看越瞌睡。
那些赌博的把戏她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初衷是想挣银子,可这里要是想挣到银子要么千数高超,要么运气很好。前者她不会,后者她没有。
果然挣银子是要踏踏实实一分一厘攒的
“我总觉得这事情瞒不过公主,咱们还是走吧?”这赌场别的也没什么出众,这茶好喝得紧,秦荇喝了两壶后,终于耐不住性子对温如意开口了,“这里的银子我没本事挣。”
她本来以为温如意会又有什么歪理,已经坐好了听他讲完的准备。
就见温如意刷一下收起折扇,然后掸掉衣襟上并不存在的点心屑,大步流星往出走,“接下来去哪?”
秦荇目瞪口呆,“你不,劝劝我吗?”
温如意在好几步之外顿住,回头,冲她笑的同时还眨了眨右边那只眼睛,“我劝完了。”
啊?秦荇一头雾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