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转身,垂首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半晌听不到来人讲话,灰衣男子头颅越发地低垂,连同腰身都佝偻得像一棵营养不良的豆芽,但语气与态度截然相反:“黑灯瞎火的山路崎岖,师父你老人家不好好休息,这样四处乱窜,当心摔断了腿子。”
来人幽幽一叹:“九冥,这么多年了,你还在生师父的气么?”
灰衣男子缓缓站直身体,目视前方。
张道北静静伫立在一株青松下,魁梧的身影在斑驳的树影中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遁入黑暗,唯有一对眼睛一如十年前那般熠熠生辉,宛若天上的明月。
师徒二人的目光甫一接触,灰衣男子便败下阵来:“徒儿不敢。”
张道北莞尔一笑,笑容中似乎满怀心事:“只怕嘴上不敢,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灰衣男子淡淡道:“师父猜人心思,一猜一个准。”突然再次抬起头来,眉宇间充斥着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阴郁:“你软禁了我十年,尽教我炼器、炼丹、鬼画符这些骗人的玩意,我绝不做你生财的工具,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放人,否则……”
张道北冷冷道:“否则怎样?”
灰衣男子想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但想到张道北那非人的手段,嚅嗫了半天才恶狠狠道:“否则我就自杀,让你那什么拨乱反正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道北喝道:“你若想死,一开始就该自己抹了脖子,何至于被本座关了这么多年?”见灰衣男子脸红脖子粗的羞恼模样,心中一软,语气温和下来:“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的多,你若无自保之力,就算放你出去,你又能到哪里去?我鬼幽谷的符箓、炼器和炼丹之术直指大道本源,学会一样足可令你纵横天下,纵然是你那半吊子的符箓之术也要远远胜过外面那些所谓的大师。你有这样令天下人眼红的机会,何不沉下心来好好研习呢?”
灰衣男子哂道:“研习个屁,学会那些东西也是给别人打工的命,能让我找到回家的路吗?能让我摆脱我蒲家后人夭折的命运吗?”
张道北神色微动,望着灰衣男子好一会,缓缓道:“三千年前,为师曾去九州,有幸见过你蒲家先祖留仙先生一面。”
灰衣男子怔了怔,而后冷笑道:“你确定是三千年,而不是三百年?先祖留仙乃清初……”
张道北摇头打断他道:“镇狱界,镇狱界……无知小儿,它乃是上古封神之战结束后,道门圣人为封印诸天妖魔所建造的一座监牢。它的诸多神异之处岂是你所能揣测的?”
灰衣男子张了张嘴,张道北继续道:“昨日之因,今日之果,你本是已死之人,若不是当年为师折损千年修为留下的后手,你焉能继续苟活于世?”
灰衣男子再次张了张嘴,张道北又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给了你蒲家一线生机,你应当好好把握,努力进取,而不是每日里自怨自艾!”
噗通一声,灰衣男子双膝跪地,哀求道:“师父教训的是,但徒儿顽劣不堪,实在难当重任,你老人家就发发慈悲送徒儿回家吧。回家后徒儿定会为你著书立传,塑下金身,日日祈祷你老人家荣登极乐!”前后态度转变竟然比翻书还快。
张道北摇头失笑:“小兔崽子,为师乃道门弟子,去那西天极乐作甚?”
灰衣男子轻轻打了自己一
巴掌:“瞧我这张狗嘴,连话都不会说,师父收我为徒真是瞎了狗眼。师父……”爬起来给张道北捏肩捶背:“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喊师父多见外,以后我叫你爹。爹在上,请受儿子一拜。”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连磕九个响头,一边磕,一边心里暗自诅咒:“做我蒲九冥的爹可没有好下场。”
张道北修道数万载,心境何等的沉稳,自动忽略了蒲九冥话中的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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