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欠我好多钱。”崔白的望远镜视场切换到正对面,镜头里的刘葳强自镇定保持着笔挺的身型,但目光已经从宣德楼上转向此处,脸颊上涌起两抹不正常的绯红,双目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好古兄头也不回,视线牢牢地焊在了御座一侧。
“你站在了我一边。”
崔白笑了笑,“我站在大宋的一边。”
“闻不得马粪味道的刘葳对大宋不是更有利么?”
“我也不喜欢女直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苏眉儿一曲歌罢,管停弦住,四下里欢声雷动,万众仰首,都等着看宣德楼上最后的评判。
却见御座上,官家回过头去,赵瑚儿与玥儿都上前两步,三人交谈半晌,赵瑚儿抬头看向好古兄。
等官家重新在御座上坐好,内侍走到栏杆前,高声唱道:“赐辽人大眼怪客御用玉如意一柄。宣,辽渤海王刘葳,大眼怪客,待收灯后入内觐见!”
话音一落,宣德楼上腾起一支焰火。紧跟着,无数的焰火相继绽放,整个汴梁城的天空仿若白昼一般,这是今夜宣德楼前灯市的最后演出。
“官家赐如意,今日终于赢下来了!”肃王猛地一挥手,就如同自己在蹴鞠场上打入了关键的一球。而周围的宾客忙不叠地恭维道贺,一时间彩棚里闹哄哄的,仿佛州桥头的夜市。
崔白却皱了皱眉头,刚才让宋小九传信下去的计划,行不通了。
而且,好古兄与正牌刘葳同时去见驾,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这么想着,走到栏杆旁,一声唿哨。看到宋小九的目光后,举起五指并拢朝上,然后握拳——停止行动。
随着焰火燃放接近尾声,宫乐声中,宣德楼上七张帘子缓缓放下,檐下的宫灯一盏盏依次熄灭,然后是两朵楼挂着的巨型灯球,接着是鳌山……
正在此时,御街南边几百步外传来众人高声的呼喊,然后如波浪般快速向北传来,众声嘈杂,一时间听不明白在叫喊的内容。
崔白转头看向州桥方向,迅速将望远镜拿到眼前。
离着一里远,灯火闪烁中,御街中央的人群开始往两边涌,如波涛轻漾的海面被从中劈开。
猛然间,呼喊声如传递口令般已经到近前,众声也已经汇集齐整,无数人在喊的是:“北境紧急军情!北境紧急军情!……”
数骑正在快速人群让开的御街中心快速穿行,在八倍望远镜的视场中,甚至可以看到,骑士们头顶上的三枚白羽在轻颤。
三个半时辰,流星马从黄河南岸的白马津,奔驰了一百八十里,入城后绕过了人山人海的灯市外围,转到州桥南边,直奔宣德门而来。
一听清楚“北境紧急军情”六个字,崔白就猛然转头,看向好古兄刘蕤。
“南京兵马总管府麾下十万人,兵分五路已于昨天傍晚破境而入。”好古兄平静地对视回来。
崔白没有言语,冷冷地等着好古兄作出解释。
“随大辽贺正使到达汴梁的,是刘葳。”
一瞬间,崔白心中那团纠结在一起的乱麻中,关键的一个结解开了。
正月初九,在封丘城外失去踪迹的,是好古兄刘蕤。
“刘葳为何入宋?”
“年前他想杀了我,失手让我跑掉了,但成功接管了印信。”
“同知军机府事张华?”崔白立即抓住了重点。
好古兄苦笑:“舅舅是他的人。”
“还有谁知道?”
话声未落,好古兄身后的人缝中刀光一闪,正正捅在他背心!
刺耳的金属磨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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