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他走出别墅,直到拐了弯才伸手扶他,他整个身体都虚脱地软了下来,突然又大力地甩开她,跪到一边狂吐起来。
「别看,脏。」呕吐的间隙他勉强说出一句话,接着又是一轮呕吐。
朝露眼泪刷地流下来,「好好,我不看,你慢慢来,吐干净就舒服了。」她怕自己走近反而害他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失态,不能一次吐干净,身体更加痛苦,于是听了他的话,背向他站定不动。
他吐了足足五分钟,朝露等他彻底停下来才走过去,见他手里有一条手帕,显然是想用手帕接着自己的呕吐物,可他吐得那么厉害,哪里接得下,多半还是吐在了地上。
他扶着手杖颤巍巍地站起来,身体因虚脱还有些摇晃。
「你扶我走吧,朝露,麻烦你。」
她赶紧扶住她,「你对别人可能要说这三个字,对我,不用。」
「嗯。」头微微低垂着,苍白无力的他另有一种柔弱的美。平曰里他虽然行动不便,却一直都神采奕奕的,和此刻的他迥然不同。
他用含着雾气的眸子深深望了她一眼,「朝露,你太好,就因为你太好,我才更舍不得放手。」
朝露知道他心里为在她面前出洋相而伤感,此刻若是正儿八经地回应他,倒要惹出他更多情绪了,便揶揄道:「是是是,你舍不得放手,倒学会逞强了。我不是说了吗?不逞强的你比较可爱,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他停下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很艰难地张口道:「因为我不够强,所以才要逞强。朝露,总有一天你周围的人都会知道,你的男人是个残废……」
「云衡!」她厉声打断他。
「请你平心静气地听我说完。」他想用手指摸她的脸,却中途停住,「除了这个无法逃避的事实,我总想着至少在其他方面不能丢分,我是你的男人,也许不是最好的,可我愿意尽一切努力。」
「如果和我jiāo往让你更辛苦,那又有什么意思?」朝露心里绞痛。
在认识她之前,他应该很少为残疾的事自卑吧,如果和她jiāo往只能触发他的伤痛,那她真要怀疑自己的出现对于他而言是好是坏了。
褚云衡没有马上回答,和她缓缓地前行了一小段路后才开口道:「你知道萨特吗?」
朝露回忆了一下,「是法国的哲学家,说他人即地狱的那个?」
「是的。沙特认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人都有选择权。他认为客观条件虽然存在,但是否接受条件的影响则是由自己说了算,既然人有了做任何事情的自由,就应当为自己所做的这一切负责,绝对自由的代价是绝对责任,你懂吗?」
朝露不太了解哲学,可她听懂了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既然选择了我,也就知道选择之后将会面对怎样的状况,不管是你自身的障碍,还是周围人施加的压力,你都决定承担下来,对吗?」
褚云衡的目光温柔而坚定,「朝露,爱一个人本来就不只有幸福快乐,随之而来的还有烦恼和是非,尤其是我这样的情况,这些我又怎么会没想过?你只要相信一点,我付得起代价。」
她抬眸回望他,「我也是。」
这一带正如周若枝所言,很少有计程车经过,朝露扶着褚云衡走了半小时才拦到一辆车,褚云衡当时已经快虚脱了,连自己进车内都很困难,朝露不禁想要陪他一块回去,硬是被他拦住了。
「你自己回家真的可以吗?」她看着他坐着都歪歪倒倒的样子,实在放心不下。
「可以。」他直起腰,点头。
「放心啦,小姐,如果到时有需要,我可以扶这位先生上楼。」司机是个大叔,说话的口吻透着股热心肠。
朝露忙鞠躬道:「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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