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树林里,雾气使眼前的一切都笼罩在暧昧不明的模糊界限间。稍远处的景致就像浮于空中的楼阁,给人一种触之即碎的错觉。在我们面朝的方向,有一座半人高的石庙,简朴无华的外观看上去就像是砌墙工人随手造的,石庙里既没有神像也见不到楹联,其中摆放着一个简陋的香炉,内里三两支檀香仍在白雾中亮起三个红点。
宫贞雨双手合十,庄重地参拜了三次。不相信什么鬼怪神佛的我看着她严肃的模样,也不由得跟着做了一遍。
我们参拜的时候,安静的林子里不知从何处传来几不可闻的铃声。
像是有人在雾中拿着一个金铃,每一次敲击,都使浓雾如水面般散出一道波纹,可若仔细去听,又发现那种声音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它就像仲夏夜辗转反侧,似睡似醒间做的一个梦,总是令人听不真切。
宫贞雨不知有没有听到这道钟声,她闭着眼,似乎是在对那座石庙祈愿。保持着沉默和祈祷的模样,就这样过去了一段不知具体有多长的时间。
直至——第一缕阳光穿透林间的细缝。
这片树林笼罩在迷蒙之中的白雾,在明亮的光线中渐渐退却;那若有若无的铃声在恍然不觉间再不可闻。
只有宫贞雨依然站在那里。她闭着眼,向那座怎么看都不像有神明栖居的庙宇祈祷,恬静的侧颜不知是听到了神灵的允诺还是看到了幻想中的美好。
良久。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宫贞雨声道了歉,她带着我穿过石庙,这片树林边缘之侧便是一处山崖,透过茂密的树叶枝杈,依稀能看到浓雾散去之后、呈现在眼前的宁静山村。
宫贞雨为自己一手缔造的,呈现在眼前的美景惊叹不已。
“好美。”
发自内心的赞美,让从这个村子里走出来的我也不由感到自豪。
宫贞别过脸来,说:
“要是我也住在这个地方就好了。”
我这才想起来她说自己来自山的另一边,便问道:
“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
宫贞雨说:
“一点也不漂亮,我讨厌那里。”
“是这样喔?”
我挠了挠后脑勺,说:
“这样的话,你可以住在这边呀。”
其实,这只是我随口而来的一句话。只是我没想到,几天之后,它成为了事实。
见识过初升的朝阳,我和宫贞雨又一同沿着来时的路下山。穿过后院的池塘时,坐在客厅里的爷爷看了我们一眼,招呼道:
“过来吃饭。”
爷爷是没有吃午饭的习惯的。他的生活倾向于清晨出、傍晚回,但为了照顾我这个没法自律的孙子,他会提前做好饭菜,而我在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天,就被教会了生火的方法。
原本是留待午后的两份饭菜,正好作为我和宫贞雨两人份的早餐。
爷爷对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丫头没有感到陌生。他让我在餐桌前坐正,接着邀请等候在门廊外的宫贞雨。
“你们慢慢吃,我先忙去了。”
不待我问他更多,老人便扛着锄头离去。
等爷爷消失在视线尽头,我才声询问坐在我对面的宫贞雨。
“说来,我还没有问过,早上你是怎么进到屋子里来的?”
清晨的我,在自己的房间里被宫贞雨叫醒。如果不是爷爷出门前忘了关门,那她出现在这里,就有其它理由。
其实从刚才爷爷和宫贞雨的态度来看,我多少也猜到了答案。
“我和老爷爷——昨天就见过面了。”
她如此回答。
从大山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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