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曦今天没回家,方才贾思哲那么一闹学校里都是沸沸扬扬的议论声音,连宿舍里也逃不过,他一进门,同寝的几个男生扭回头瞅了一眼,瞧见是他又该议论的议论,该玩儿游戏的玩儿游戏,没人搭话儿。
这是常态,怪不得别人,他素来是个人群中的‘异类’,时时刻刻阴沉着脸,饶是再俊秀的面容也让人望而却步,哪怕从前真的有不怕死的上前来搭话,最后也被他的冷暴力吓跑了,他倒无所谓。
何曦悄无声息的上了床,手蒙在眼睛上,一闭眼全是昨夜何父面目可憎的脸,何妈跪在地上不断重复的求饶声和街坊们今早扭曲的脸交织在一起汇作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大脑,许是因为早上那一场闹剧,一盆子水泊的他没当回事儿,此时有点儿低烧,浑浑噩噩间他慢慢地蜷缩成一团,蜷缩在被子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却丝毫没有减轻胸前的沉闷感,只得转移注意力的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上午徐正康跟他说的话,徐正康似乎想要向校里为他申请保研的机会,可他并不想继续读下去,他想早早的离开学校找一份工作,哪怕它并不稳定,至少有一份工资可以让何母少辛苦几年,但他又想不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去推掉这份难得的机会,何曦翻来覆去一宿也没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他八岁那年,何母牵着他的手坐在家里的院子里,面前放了一只塑料质的大红盆,里面满满登登的放着脏衣服,何母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嘴里哼哼着他从没听过的童谣,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着他笑。何曦瞪大了眼睛,发现何母脸上的伤痕全都不见了,一双手光滑细嫩,全然不见这些年卖命做活累积起来的老茧。
何曦张了张嘴,他举起手试图摸摸何妈的脸,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布满泪痕。
太真实了,他想。
这时,何母突然擦了擦手,眉眼间盈满爱意,笑着对他说,“曦曦,跟妈妈走吧~好么?”
去哪儿?
何母好似没听到他的话,站起身来,又重复了一遍,“曦曦,跟妈妈走吧。”
妈妈,妈,去哪儿?你要去哪儿?!
何母已经迈开脚往外走,何曦急坏了,可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牵绊住脚步,努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只能亲眼看着何母越走越远,嘴里仍旧重复着那一句‘跟妈妈走吧,走吧’,任何曦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何母也听不见。
忽然,脚遍的大红盆变成了一张腥红的大嘴把毫无防备的何曦吞了下去,眼前的画面刹那间从家中的院变成屋里,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有男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声,还有女人凄厉的尖叫声。
何曦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的耳朵开始变得刺痛,而眼前是铺天盖地的红,像血一样刺目的红。何曦有些眩晕,他似乎隐约间闻到了空气里漂浮的一股铁腥味儿,几乎掩盖了屋子里漫天的酒臭,这味道太过熟悉,直到眼前朦胧的景象越发清晰,他终于看清了一切。
不远处呼哧带喘的男人正举着一只半碎的空酒瓶一下一下毫无章法的砸在女人的身上,倒在血泊的女人喉咙里发出唔唔的嘶鸣像只濒亡的野兽,她头上早已血肉淋漓,残喘着在地上抽搐,似是在无力的求饶,男人却充耳不闻,女人越是哭他下力越发狠劲,直到女人终于死气沉沉的垂下了手,这时,从她的肩胛处露出了一只极为突兀的手,何曦这才看清,她身下还藏一个半大的孩子,她在保护她的孩子。
这熟悉的画面让何曦抑制不住的全身大幅度的战栗起来,他像那个女人,似是被一只手扼制了喉咙,发不出一丝音节儿。忽的,酒醉的男人好像发现了他,赤红的双目落在何曦的身上,他拎起桌上的酒瓶,踉跄的向何曦走来,一步两步,砸在何曦嘭通嘭通的心跳上,何曦怕极了,可他无力的发现他动不了,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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