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到客厅里，还来不及坐下，不等林殷发问，经纪人先开口道：“情况没有那么糟糕你不用太担心了，两个小时后再量一次体温，烧退了应该就好了。”

    这完全没使林殷打结的眉头松解开来，她看着手表掐时间，“两个小时后大概就是拍摄时间了，约莫五点多就要开始的拍摄，我起码需要半个小时给他准备。”

    经纪人没有说话，却是面露难色。林殷心中焦躁更甚：“所以，韩裴他，是要烧一退就去拍摄吗？凌晨五点能有什么暖和，还是在山上拍摄，风一吹人就又要烧起来了。”

    经纪人感受到了林殷语气的上火和不耐，他叹了一口气：“正值回归的关头，就算报给公司也应该不会松口。行程是越推越紧的，如果都凑到最后关头，韩裴他反而更会病倒。”

    林殷其实不矫情，她不怕韩裴生病，她怕的是韩裴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他难受，就该乖乖躺在床上，感受着生病带来的特权和自己心甘情愿的照顾。他可以任性如小孩，耍赖如顽童，林殷都会疼他。

    她那么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怕别人不疼他。韩裴只要向她眨眨眼撒个娇，她可以把世界都给他，而他身边的大多数人，连时间都不会给他。

    就像此刻，那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林殷修剪整齐的指甲都齐齐掐进手心里，她现在才感觉到无能为力，面对这些太强大到无法改变的东西，两人都只是面对狂风会被掀翻的沙粒，她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她哪怕几乎是以先知的身份，都不能带他受过，不能让那个此刻发着高烧昏睡的小孩多少轻松一点。

    巨大的无力感随着思绪的运转一层一层压覆在她身上，像口鼻被叠上一层层湿纸巾，口鼻间是湿冷逼仄是密不透气。焦躁愤怒又无可奈何的情绪在她耳旁嗡嗡作响。

    她在这个被自责感折磨地几近脱力的时刻，仿佛走马灯一样看到了快速掠过的韩裴。韩裴烧的混沌困难地睁开眼睛的样子，哆嗦着一声声喊姐姐的样子，小脸烧的酡红还乖乖点头的样子……这么多韩裴浮现在眼前，林殷突然就觉得嘴里苦的很。

    韩裴难受的样子让她害怕，林殷第一次知道生病的人会是这么脆弱的样子。韩裴像个破碎的娃娃，而林殷连将他拼凑起来都不能做到。而最残忍的是什么呢，她那么喜欢他，几乎拥有着看他一眼就能共情的能力。她感受着他痛苦，感受着他倔强，当经纪人提出等韩裴醒来让韩裴自己决定时，她甚至知道他会做的选择。

    林殷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经纪人给的理由她何尝没有想到过，她早劝解过自己千百次，如果那有用的话。

    难过的事情也还是要去做，难过的人也还是会难过。

    可是偏爱早就让她的世界失去平衡，因为她眼里韩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比平常人更明亮些。所以这一刀下来，割在韩裴身上也让她的心格外痛一点。

    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而最残忍的是她只能是个旁观者。眼睁睁看着他的痛苦，却没有办法向他伸出援手。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经纪人看出了陷入巨大自责感里的林殷，“我都听公司说了你陪跑日程的事情，你已经给了你所拥有的最好了。”

    这些话当然不足以解开林殷心中的郁结，但她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抿着嘴给出一个笑，算是给两人都一个台阶下，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找不痛快。

    经纪人在沙发上补眠，疲劳驾驶是危险的，不时有经纪人疲劳驾驶发生车祸的报道出现。他需要松一松脑海里紧绷的弦，因为这是危机生命的事情。

    可是，让刚刚还发着高烧的人去继续繁重的日程，就不是危险的事情了吗？

    林殷的思维走进了死胡同，相互咬合的问题一环扣一环头尾相交，绕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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