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跑去朱雀殿吃瘪了?”
离水榭还有一竿的距离,就传来酒中仙的声音。
这老酒鬼,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着,什么时候醉着。明明躺在屋顶上哪儿都不去,偏偏什么都知道。
肖遥把竹排靠着站台放好,跳上站台,问道:“我先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什么话?”
“我说四殿演武结束以后,我要下山一趟。”肖遥耐心重复道。
酒中仙翻个身,把头转向肖遥,说道:“你听说笑丫头跟云焕的婚事了?”
肖遥没有说话,点点头。
“那你想怎么办?”酒中仙的语气平和,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你一点计划都没有,下山干什么?是去骏业城找离侯对质,还是去旬阳城找云焕决斗?”酒中仙毫不客气,字字诛心,“你明明知道,就算下了山也什么都改变不了。白凉那小子巴不得你送上门去,一刀砍了你,从此高枕无忧。枉你一向自诩聪明,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人生在世,别干蠢事。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我可不许你去找死。”
“那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肖遥固执地摇摇头。
说完那句,肖遥就进了门。“迂腐,愚蠢。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徒弟!”酒中仙恨恨地骂道。天色渐晚,月亮爬上红树林梢头,外面酒中仙仍然一个人喝着酒,时不时骂着“蠢货”、“笨蛋”之类的话。
肖遥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盯着横梁发呆。
肖遥又想起混帐七夜来,如果是他,会如何选择?
就这么想着想着,肖遥逐渐睡去,在梦里,仿佛看到七夜和自己携手登上鼎剑台,一同站在水榭,眺望着剑心四殿,一同骑着雄壮的骏马,驰骋在战火纷飞的荒原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肖遥心心念念的,不过就是和七夜一同指点江山、建功立业,可时至今日,七夜仍然下落不明。
肖遥想下山,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寻找七夜。
黑夜短暂,白昼总会来临,无论你期待或不期待,害怕或不害怕。
昨日四殿演武进行到傍晚时分,第一轮堪堪结束,今天是第二轮抽签比试。
肖遥只有三套衣服,一套是顾墨白在马王坟买给他的,两套是秦音送过来的。
今日要跟朱雀殿弟子演武,自然会碰上秦音,肖遥便穿上秦音送的其中一套领口袖口绣着淡色花纹的长衫。
润玉般的睡莲静静躺在水榭前的湖面上,结了几朵粉嫩的花骨朵,晶莹滋润,楚楚动人。
是个令人欣喜的日子。
竹排逐渐离水榭越来越远,肖遥的眼睛回头看着睡莲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充满生机的力量令他感到一丝喜悦。
青龙殿不远,鼎剑台也不高,肖遥却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很认真,很专注。
对肖遥来说,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值得铭记,所以他要收拾好心情。
在骏业城的那个肖遥,在招贤馆的那个肖遥,在新月城水云间的那个肖遥,都已经不见。
即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崭新的肖遥,就像他的名字,天高任飞,海阔凭跃,自由不羁,自在逍遥。
茫茫九州,万千武道,无论是宦海,还是战场,便从长宽三百步的鼎剑台开始!
肖遥踏上鼎剑台,来自武炼顶峰的凛冽山风吹拂起长发和衣衫,他的脊背从来没有挺得像现在这么直,胸膛从来没有像现在抬得那么高。
这个消瘦的少年,终于让人感受到他的力量。
青龙殿上,顾墨白只觉背后一股清冷的寒意袭来,猛一回头,正撞上肖遥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
静水深流,古井无波的一双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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