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径通幽弯弯绕绕,又是夜里,很快就没了方向。而她被那玉牌牵引,想要放慢步子都是不成。
此刻她坐在阑干上,只有大喘气儿的份。
这位皇帝看着温文尔雅,怎地走起路来,竟也如此急慌。看来小柔平日当值时,并不轻巧
思及此处,桐拂就看见了不远处花径的尽头,匆匆而来的一道身影。
今儿晚上,这里还真是热闹。皇帝慌慌张张,这又不知是个谁,竟也失魂落魄连路都不瞧就直往这儿过来
桐拂瞧见的当口,朱允炆也瞧见了,几乎立刻将身旁不远处的桐柔扯到自己的身后,压低了嗓子,“无论看到什么,莫要出声。”
桐拂瞧他脸色几乎是在瞬间变得惨白,心里也跟着一慌,下意识地拦在了桐柔的另一边。心里却是觉得蹊跷,这大内皇宫里头,守卫森严,有什么竟能把皇帝紧张成这样
来人脚步急促,面目在花树与山石的暗影之间模糊不清。到了近前,他也不避让,径直踏入亭内,坐在石案旁。
桐拂立刻认出,这位正是白日里出现在大本堂,也就是皇帝口中的前太子,朱标。
一日里,这位前太子出现了两回,桐拂不觉望向紧紧握在朱允炆手中的玉牌,看来那东西,果然是个古怪稀罕东西只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桐柔自然也是瞧见了来人,看着朱允炆煞白的面庞,她除了屏息敛神守在他的身后,实在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更何况,她总觉得姐姐就在身旁左右,如何能见上一面,才是令她心急如焚之事。
朱标刚坐稳了,后头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跟来,一个太监气喘吁吁连声唤道“太子太子”
到了亭子边,瞧见朱标坐在里头,他也不敢进去,垂首立在一旁,“太子莫气,仔细气伤了身子”
抬头偷偷瞄了一眼,那太监又道“皇上那是在气头上,那一句哎呦,那一句不作数”
朱标搁在石案上的手握成拳,“赞善大夫,十年为师,我与宋濂从来是师徒情分。无他师傅,只求陛下恩准免其死罪”
“太子莫要再说”那太监急得汗都出来了,又不敢贸然入亭。
“父皇竟说”朱标一时哽咽。
“侯汝为天子而宥之”
甫听见这一句,桐柔以为是前太子朱标说的。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一句,却是出自朱允炆之口。
惊讶之下,她转头望去,朱允炆面色十分难看,呼吸急促,肩头微耸。
这一句,竟是太祖指责太子僭越,委实一句重话。
他大约晓得她正看着自己,朱允炆声音暗哑,“此一夜,后宫十余侍卫内监被杀只因只因”
桐柔从未听说过此事,看着眼前亦怒亦悲的前太子,和神色缭乱的朱允炆,她实在想不出,究竟何事竟能引来后宫杀戮。
一切发生得十分迅速,眼前的朱标唰地站起身,径直走到水亭栏杆处,没有半分犹豫地倾身投入湖中。
湖面黑黝如墨,立刻将他的身影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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