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德眯着眼睛,轻捻花白的胡须,字里行间透着一股骄傲。
海力布很难想象,不苟言笑的父亲也有贪玩偷懒的时候,不禁泯然失笑,但又想起父亲仍未解释自己糊涂在哪儿,继续发问。
“那父汗是为何事动怒呢?”
伊勒德收起了笑容,神情严肃的反问海力布。
“你可知道你射死的是头母狼?”
“当时事发突然,孩儿不曾留意。”
“这不是借口,春猎不杀雌兽,老祖宗留下的《猎场扎撒》难道你都忘了?”
伊勒德看海力布没有认错反省的意思,不禁加重了语气。
“孩儿不敢,可这狼,是危害部落的恶兽啊。”
海力布依然觉得自己是在为部落的民众除害,心里有些委屈,低下头不再看着父亲。
伊勒德并没有要继续训斥儿子的意思,开口教导海力布。
“长生天创造万物的时候,众生平等,并没有善恶之分。”
“虎豹财狼,难道还有善类?”
“你我为人,就敢保证这射出去的箭,从无恶念吗?”
海力布被父亲的问题难倒了,身为猎手的他从未仔细考虑过这生杀间的是与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孩子,老祖宗传下来的训诫,定要谨记,才能让草原生生不息。”伊勒德的口吻变得逐渐平缓,“沧海桑田,因果循环,所有的轮回都终将回归于平衡,我们,还是不要破坏的好。”
“父汗教训的是,海力布记住了。”
似懂非懂的海力布点点头,还在慢慢品味父亲的教诲。
“你呀,想要坐上乌珠穆沁草原的王位,光凭着下午那些雕虫小技,可是远远不够的。”
看着眉头紧锁的海力布,为了缓和气氛,朝儿子打趣道。
海力布一听,连忙抬起头频频摆手,脑袋摇得好似一只拨浪鼓。
“父汗!我可没想过这些事。”
就算神经大条如海力布,也知道王位继承人选的事非同小可,岂能胡言乱语,随意玩笑。
“怎么?下午在博克比赛里,耀武扬威的割下那些发髻的时候,可比现在不可一世得多啊!”
伊勒德却并不打算扯开话题,连珠炮似的调侃手足无措的儿子。
“您又取笑我。”
“让你哥哥当众出丑,很过瘾吧。”
海力布觉得父亲在为自己羞辱哥哥的事情生气,开始后悔起下午有些出格的举动来,其实这不是他的本意,但一冲动血往头上涌,难免会失去控制。
“孩儿行为的确失当,晚些就去向蒙克哥哥赔罪。”
“赔罪?蒙克那小子素来张扬跋扈,吃点苦头正好学会夹紧自己的尾巴。”
伊勒德说的话很是出乎海力布的意料,伊勒德见儿子介于自己大汗的身份过于拘谨,为了让气氛更加轻松,冲海力布狡黠一笑。
“海力布,现在只有我们父子,不必拘束。”说着像孩童打闹般,用马鞭捅了捅海力布的肩头,“老实说,勇夺满贯的感觉不赖吧?”
“是挺不错的。”海力布被老顽童似的父亲逗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和父汗您在草原上创下的丰功伟绩相比,孩儿的成就何足挂齿。”
“呵呵呵呵,算你还没失了心智。”
伊勒德对海力布此时还能保持谦虚很是满意。
“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为了统一各部落的大业拼杀多年,割下的,又岂止是区区几缕发髻”
伊勒德说到一半,停顿了一会儿。
“那时候的草原,可不像现在这么平静”
大汗的思绪好像被拉回了金戈铁马的往昔岁月,不再说话,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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