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近年下了,今儿个一早老家差人来信儿,说是你四叔一家约么这两日进京,可不能再像去年似的给人家难堪。”
大太太接过兰芝手中的凝香膏,抠下两个豆粒儿,仔细地给王宁锦匀面,许是净脸时的水汽尚未散去,王宁锦一张脸儿白里透红,看着格外讨喜,大太太还想说两句重话儿敲打敲打,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四叔一家?
王宁锦隐约有些印象,清平侯府王氏嫡系一脉只有长房一支,王宁锦的父亲王博韬承袭侯爵,二房三房虽不是太夫人嫡出,但到底还有些恩义在,又或是要仰仗王家嫡出一脉,因而这些年便与王宁锦一家共居侯府,大体说来也算两相无事。
但她那位四叔却是个例外,打从老太爷仙去尸骨未寒便吵嚷着要分家,太夫人也不是个弱的,大手一挥便把四房打发回了山东老家。
“知道了。”王宁锦不大乐意地咕哝了一句。
她不再是人前识礼得体的端淑郡主,大太太这些年在汴京城人人称赞的好口碑难说不是经营出来的,若是个只知争风吃醋的内宅妇人,又岂能当得了王氏一族的家,因这,王宁锦便不得不心伪装,做王宁锦该做的事,说王宁锦该说的话。
大太太清楚自个儿的女儿是什么脾性,也就不再多说,瞅着外头时辰差不多了,伸手给王宁锦披上貂裘,母女两个牵着一同朝贤福院去了。
穿过三进的院子,再转过抄手游廊,方行至门边,隔着厚重的帘栊,王宁锦便听到里头一阵热闹的声音。
“祖母,上回三哥还诓我睡觉不把被子盖好,鼻子可就歪了,您听听,他也忒坏!”
“你还恶人先告状,要不是你打碎我一樽安南窑出来的琉璃花樽,我岂会去捉弄你!”
门外的丫头见大太太和九姑娘来了,恭敬地行了礼后将帘子高高打起。
大太太提步要走却见王宁锦愣在原地,被她牵在手心里的跟着手往回缩了缩。
大太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王宁锦却是先一步跨了进去。
外间儿伺候的丫头殷勤地上前解下王宁锦的貂裘,又接过滚烫的紫金手炉,这才好生将人迎了进去。
临窗大炕上,清平侯府的太夫人倚着石青金钱蟒引枕,正笑眼弯弯地瞧着王宁锦,右手边梅花式洋漆几上,赤金香炉里燃着冰片,透过累丝红宝石顶儿缓缓溢出香雾。
地下面一流红木交椅,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椅之两边,各有一对高几。
“媳妇给母亲请安。”大太太照往常一样,周全地见了礼,得了太夫人的话儿,这才起身在近太夫人手边儿的椅上坐了下来。
王宁锦今儿个穿了一身儿石榴红挑丝云雁裙,提起裙摆便跪了下去,双手交叠,压着逶迤铺地的裙摆,跪伏于地,朝着太夫人郑重地叩了个头,高声唱着道:“孙女儿见过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这下不止是太夫人,屋里头有一个算一个,都惊了一跳。
“这是做什么呢,地上寒气重,快给九姑娘扶起来。”回过神来的太夫人心疼不已。
刘嬷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就去扶。
王宁锦这一拜,是为那不知魂归何处太夫人真正的孙女儿,打从一进门,太夫人一双眼睛就像是长在自个儿身上一般,那关切的模样实在叫她不忍。
她,曾经也是有祖母的,虽说不得有多疼爱她,但她以为至少是亲近的。
被刘嬷嬷搀着扶了起来,便瞧见太夫人朝她笑着招手,边说道:“才还说九丫头整日里像个魔星似的,转脸儿这不就打了我的老脸。”
话里话外都是对王宁锦的宠溺,太夫人这话儿说的高兴,在场的都是人精儿,自然顺着她的心思说。
“谁说不是,咱们九姑娘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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