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终只是在自己的肩膀上掸了两掸,嘲讽道:“沈大人对自己的能力还真是认识到位。不过想来沈大人身居三品官职,到达杭州后也未必有就人能奈何得了他。沈大人谨小慎微,也实在有些杞人忧天吧。”
沈潋照常梳洗,面色不变道:“昨日袁行之请我喝酒,去了对我的戒心,将军不妨猜猜看他都说了些什么。”
席封平面色一变。
沈潋淡淡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不过是对我交待了浙江的同党。如今浙江知县以上,除却军官,竟全是他的爪牙。袁家‘桃李遍天下’,果真所言非虚。”
她拿起毛巾擦擦手,又去梳头发:“如今天下人皆知我是他袁家的走狗,是他袁家一手提拔。然而浙江险恶,一朝有失,袁晛定然视我如弃子,还能在皇上面前落得个‘大公无私’的美名。即便浙江果真在你我手中安宁下来,江南富庶,袁晛不可能放过这块肥肉,若是真的要求什么,我服从则浙江百姓饥寒交迫、颠沛流离,我自己同样要背负千载恶名,后世千秋万代,人人口诛笔伐;不服则左支右绌,政令不能通达于下属,奏折不能闻听于内阁,所部官员尽数仇雠,所理政事全无成果。倘或再糟,则迁官调任。到时候一纸调令让我回京,随便捏个什么状子便能置我于死地。在袁党手里,我不过是一只嗷嗷待哺的鸟雀,朝不保夕,毫无还手之力。这也是袁行之敢用我的真正原因。”
一头乌发被绑成利落的马尾。沈潋甩甩手,一脚蹬在凳子上,推开窗去看外面的风光。
“袁党纵横朝堂二十年,气数殆尽不过弹指之间。日后清算,我身为袁党重臣,势必不能幸免。靖远伯的爵位世袭也抵不过君恩难测,日后我只希望无论如何不要牵连父母亲族。如此,你还觉得我能护得了他吗?”
沈潋顿了顿,转过脸,定定地望着席封平,笑得纯粹而悲伤:“有的时候我真是羡慕你。毕竟是由皇上亲自任命,日后祸福成败皆由皇上一人做主。你又是武将,有武艺傍身,旁人谁能欺了你去?战场上手刃仇敌便是‘报君黄金台上意’,何等的痛快,何等的酣畅。”
席封平也望着远处拥挤却整齐的一排排街道和房屋,皱着眉头说道:“沈大人可不要忘了,你我祸福本是一体。且不说抵抗倭寇之事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否则你我势必要以项上人头谢罪。若是沈大人成为袁党的弃子,浙江巡抚这样大的肥肉,袁晛不可能送给旁人,到时浙江上下尽是袁党分子,我必定处处掣肘、事事为难,离抄家籍没也没有多远。所以,”
席封平突然舒展眉头笑着朝她望去。那笑容竟不是素日里的冷,反而带着青年人的顽皮和促狭,直晃得沈潋有些恍惚。
“沈大人还是尽心保住这个位置的好。哪怕是为了我席某人。”
不管沈潋究竟是怎样的表情,席封平站了起来,抖了抖袍子,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过头,用心险恶地对沈潋说:“方才我进来的时候,看着岳侍卫在门口徘徊,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我只等一刻钟,沈大人若是沉溺儿女情长,便莫怪席某不解风情了。”
沈潋见他一副了如指掌的表情,震惊地问道:“你为何会知道我二人之事?”
席封平嘴角略勾:“沈大人面上有字,写得明明白白。”
说罢便径直走了出去。
沈潋突然发现,其实这个人还蛮有趣的嘛。
岳护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他显然已经听到了二人的谈话,但只是毫无波澜地说道:“我没有路引,无法投宿客栈,也躲不过官府的稽查,只好继续跟着你。你要带回去的东西,我方才寻了邮差去送。之前听你房里没有动静,便没有进去。”
所以才能听到你赶走我的理由。
岳护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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