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榻上的魔尊、一旁的浑星澜，连同躲在暗处的慕高岚，亲眼见到了浑天纲弑兄的毒辣手段，再也不敢多少一句话，唯恐惹得眼前的人再次大开杀戒。

    死寂，半晌的死寂。

    每个人脑子里都在飞速地运转，同时却又像什么都想不起似的空空如也，内心惧怕到极致，身体却丝毫动弹不得，每个人都在等待这煎熬的时刻赶快过去。

    “三弟……”魔尊最终还是先张开了口，“无论以前我对你有多少亏欠，总归跟星儿是毫无关系的，二哥求你，放过他一马吧。”

    即便是在权倾魔界之时，这位魔尊也从未对别人颐指气使过，从来都是一副谦逊温和的模样，纵然这样，浑天纲也从来想象不到堂堂魔尊肯用这样的语气哀求他。

    浑天纲没有看向他，目光注视在半空中一个不存在的点，脸上也看不出哀伤或是愤怒。

    魔尊见他不为所动，就要颤抖着，就要爬下床来撞柱自尽，浑星澜见状死死抱住他不让他再动作半步，藏起来的慕高岚也几欲冲过去，总算是按捺住了，但一颗心始终吊在嗓子眼。

    “好一出父子情深。”浑天纲这才斜着眼幽幽地说道，那声音好像不来自喉咙，而是来自深不见底的地底下。

    魔尊喘息着不住哀求，“从前是我对你有诸多亏欠，如今我已得到了报应，妄想自尽都无法再动用一丝修为，反正我早已是废人一个了，我愿意也死在三弟手下，只求三弟能放过星儿，将他逐出魔界，抹去记忆，去凡间做个普通的凡人，再也不轮回到这魔界，我浑天驰之后绝不来魔界寻三弟麻烦，求你看在我们也曾是亲人一场的份上绕了他吧。”

    魔尊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噎了好半天才掐住浑星澜的后脖颈，“星儿，快给三叔跪下，跟他发誓你以后绝不踏入魔界半步！星儿！”

    “不必了，”浑星澜还未来得及反应，浑天纵就挥手说道，“你以为单凭你的一句好话就能挽回些什么吗，你不是先魔尊、不是先魔后，不是刚才死去的我大哥，也不是我凡人娘。

    浑天纵顿了顿，“我们其实年纪相仿，无论怎么样，在你当上魔尊之前，纵然不比那个跋扈，”他斜着眼看了看地上的尸首，“但你也从未受过半分委屈。”

    “我知道，你在魔界生活的……十分……十分艰难，从未有人敢向你……表达过善意，我那时也太年轻，不……不能体会到你的痛苦……其实现在我们的下场……全……全都是咎由自取……”

    魔尊每一句话都说得很勉强，浑星澜刚欲制止，他摆摆手，“让我说完，你……你没有错……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把魔界、仙界的无关人都牵扯进来……他们，在神魔大战里死去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妻儿老，他们……不该承受这份痛苦。”

    魔尊话已至此，已不住哽咽，他永生难忘的，就是在那场六界浩劫中，自己无力阻止战事爆发，一边是爱惜兵将不肯大举压上，一边又看到自己的领地、子民，得不到足够的保护，死伤惨重，他的优柔寡断、他的软弱，造成了这场悲剧，并且让它愈演愈烈。

    这也是为何神魔大战之后，魔尊的状况每况愈下，再也无力支撑。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在我没有力量的时候，谁都可以欺辱我，瞧不起我，而在我卧薪尝胆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之后，他们又怕极了我，到处都在说，魔界浑天纵是个酒囊饭袋，绣花枕头，不堪一击，而说我浑天纲，却是个阴险毒辣，狡诈之极的大魔头！从来未有人同我交心，从前是不屑，现在是不敢！以后更是无人再会陪伴我身侧！”浑天纲似是被方才的一番话刺激到了神经，一段话没有经过思考就全数倾吐，也许连他自己都觉得说出，又后悔。

    浑天纲自己都被吓住，不由得呆呆站立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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