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和平颠颠倒倒地回车自己的租屋处,一开家门的头件事就是冲往厕所马桶,狂吐猛吐。幸亏自己还能忍到家里,没直接吐在出租车上。
自恃酒力还不错的他,会醉到吐是很罕见的事。全怪他自己,没办法拒绝人家的「敬酒」──这是和平的第二个缺点,太过优柔寡断的个xìng,往往使他在犹豫间错失了说「不」的时机。
吐一吐轻松多了。他呼地摊倒在厕所的地板上,双手双脚呈大字状,双眼失焦地瞪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刚刚的第二摊酒,他真是被整惨了。
万万也没料到,陈副队长说的「花更香」的地方,竟是去喝「花酒」。
身为执法者,怎好涉入风月场所?和平站在那间高级俱乐部门前,提出这个疑问,却引起其他同侪的一阵哄笑。
「你是说,你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啊,小游?你真纯洁耶!大哥保证你今晚会大开眼界,乐不思蜀!这家店的公关小姐可是北台湾首屈一指的呢!」
「别想太多,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喝喝酒、聊聊天嘛,不过就是在场多了几位漂亮妹妹、美丽姊姊作陪罢了。人家是合法开门做生意的,谁涉及色情jiāo易,我们去捧场也没啥不对吧?」
「脱下了制服,我们也是普通人。在没执勤的时间出来放轻松并不犯法,你不要看得太严重了。」
你一言、我一句,寡不敌众人之口,一顶「不进去就是不讲义气」的大帽子扣下来,和平纵有满腹的「不情愿」,还是逃不掉被齐心协力的大伙儿拖下水,被迫与他们同流合污的命运。
有人认为到酒店喝酒是愉快、享乐的事,但和平却一点儿也看不出「乐」在哪里?
几名香水味呛人的公关女子,将和平夹在沙发中动弹不得,时而还会有不请自来的蔻丹魔指,娇呼道:「游先生的胸肌好壮喔,借我摸摸!」、要不就说:「身高这么高,你的腿一定很长喔!」,说著说著,就在他胸口、大腿,甚至连重要部位都没放过,尽情地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给不认识的人乱摸,爽在哪里?和平无比纳闷。
这也就算了。
最倒霉的是,从头到尾还遭到同仁们大亏特亏:「小游好好喔,怎么那么吃香,小姐都坐你旁边!」、「你们几个,瞧,我也有胸肌啊!怎么不来摸摸我?」和「不要光找幼齿的!小游是中看不中用!」等等。
由此看来,自己与其他们的观念有难以跨越的鸿沟。
他们每个人似乎都觉得和平应该「被吃豆腐」吃得很得意,还认为和平推拒、尴尬的表情是「夭鬼甲细离」──很慌又不敢讲。
唉,和平喊冤没人理,而一个年过三十的大男人在旁边争风吃醋的样子,更毫无形象可言。相较他们平常执行公务时的样子,岂止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这一趟,和平的确大开眼界,意外地了解到正经八相的同侪们,私底下藏的另一面。
打死他也不想再来第二趟,是和平整晚最大的心声。
一心想早点解脱的他,只好拼命灌闷酒,省去应付那些公关的麻烦。这法子是成功的,碰了一鼻子灰的公关们,陆续放弃和平这个目标,转往其他人发展。
唯一的失误,是谁计算好该喝的酒量,喝过头了。
缓慢地自浴室地板爬起身,和平一把扭开水龙头,掬水冲把脸。伸手取过毛巾,预备要擦脸的时候,不经意地,视线落在嘴巴上。
我忘了说,我很想你。
柔软暖热的唇贴到嘴上的鲜活感触,猛地苏醒,烫颤了和平的心。
为什么?
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既然这些年没联络,天也都没寻找过他,这不正代表他觉得生命里少了自己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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