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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门徒,于街坊撒诈捣虚。戚双早对世人的訾议辱骂不当回事,乍闻此说也哭笑不得。

    他转头说与晏博解闷,昏君缄默半晌,说了一句言之有理。

    他近来是昏时多醒时少,戚双步他后尘,也清楚这人撑不了多久了。副君来过几次,后也不再来。嘉懿长公主亦鲜来探望,戚双猜这或与自己有关数年如是,她的心一冷再冷,终究是僵死了。

    他与晏博着实属于异类。一个无亲无友丢名弃姓,身后无人吊唁;一个亲友俱在,偏偏要把情分玩淡了,唱一出老死不相往来。

    昭定七年初的元夕过得无滋无味,但无滋无味也总还是要过的。人有此等秉xìng,往好里说是苦中作乐的潇洒气魄,往坏里说是不知大难当前的醉生梦死。

    是夜彩灯漫天,彻夜通明,恍如天上织锦。

    戚双上了戏妆,陪传闻中闭户炼丹的昏君一并观景。他生得真是好极,深眸点漆,眉角流绯,夜空笼罩下犹如艳鬼。而这偏是一种藏刀纳剑的艳丽,不若弱柳扶风般的柔媚无骨,容光盛盛于御前,定要见血。

    晏博把他的手合在双手间,两者俱冷如尸骸。他真心实意地道:“戚双,你本该有很久可活,且也能活得很好。即便事已至此,也可改头换面寻一处无人识你的城池去活成你想成为的模样……娶妻生子,阖家喜乐。就是四海为家,也好过与一个天下人人yù诛之的昏君一同……遗臭万年。”

    “古往今来千千万万昏君、佞宠,哪个不遗臭万年?一日为佞,终生为佞。为了不祸害四方……”戚双起掌一托,送走去而复归的海东青。后者扶摇直上,不刻即飞越目里天极,他忽兴艳羡,远眺之间又悄然淡了。“只得委屈王上与鄙人同穴,别拿臭烘烘的遗枯糟蹋后人的天下,你看如何?”

    戚双形影时明时昧,几同非真,但两侧齐扬的淡青水袖dàng于朔风之中,猎猎作响,切实真确。

    晏博摸着他藏于袖笼中的折扇扇坠,扇坠是尖牙形状,狄人奉狼为神,多以狼牙为护符。他在戚双引导下寻着了坠饰暗扣,得以一窥内里乾坤,原是藏有一寸长的铁质尖刺,尖头本淬dú,被人揩得锃亮。

    戚双既披露腹心,犹了无遽容,他松手放开扇坠由晏博收走,几于轻柔道:“你看,鄙人也一样居心叵测,受不起你的几句好话。”

    晏博:“那是该向你讨要件物事,以作补偿。”

    他手执尖刺依戚双的水袖比划数次,捏着一角拎起,遂浅浅刺入划了半周,余下一半便施力拉拽去了。

    断了一边袖子的戚双呆如木鸡。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3)”晏博调侃罢微笑,继轻笑,遂大笑,“说来荒诞,我竟也不晓得将你当作了什么。”

    若说禁脔,不足为之油生欣赏或惋惜;若说是当作一再晚生几岁就可为父子的雏儿,也不当有床笫间的纠缠不清;若说解人也不很确切而独一点确凿无疑,即无关风月。

    或是要借血ròu相连掠夺他身上的血xìng与生机,或是喜于看他折腰而不折侠骨……而今朝再想亦无益。

    皆是无心无情人,何必。

    他于是不想,安然消磨这有人作陪的最后一段岁月,低声自语:“三十六载倥偬,十二载懵懵,十二载醒魇,十二载昏瞀……也好、也好。”

    戚双耳力受损,比不得往日,没能听清:“何事?”

    “无。”晏帝声量逐字低落下去,“看灯吧。”

    昭定七年初,帝崩,后世称哀帝。新帝践祚,改元鸿兴。

    鸿兴元年夏,万俟远率军攻破晏都,新君归降。

    晏自兴国称帝至亡,凡十九帝,二百八十七年。

    (完)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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