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飞机上，孟如雪的心才算彻底放下来。

    她今年45岁，独自抚养孟筱真20年，4年前送孟筱真来英国求学。她自恃多年言传身教效果良好，孟筱真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沉稳乐观向上，又严格筛选了寄宿家庭，把其家庭成员往上查了整整三代，每天邮件，每周电话，千防万防，自觉没有漏洞。

    所以自己掉以轻心，大意了。她想，孟筱真就算再聪明伶俐，也还只是个孩子啊，长得又这样好，花骨朵一般，觊觎的人多了去了，小姑娘又最是感情真挚无所畏惧的年龄。初恋啊，来得意外又迅猛。所幸，自己这次出手就快，及时止损，没出大事情。

    她掏出随身的小镜子，仔仔细细打量自己，面目浮肿，“三八纹”一个都不缺，往常淡淡地抬头纹此时深刻许多，眼眶周围一圈小细纹，眼袋明晃晃，嘴角鼻翼和额头上冒了许多小痘痘，嘴里还有几个溃疡。真是老了啊，岁月不饶人。

    再看看哭累了睡着了的女儿，眼角还带着泪，一脸委屈相，皮肤却是晶莹剔透的，白得反光，许是睡得不舒服，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小而挺的鼻子微微皱起。

    她把毯子给她拉到下巴底下，女儿的呼吸立即顺畅起来，玫瑰般的嘴唇微张，带着少年人的稚气。还是个孩子啊。她伸手轻轻抚摸女儿的脸，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肌肤的温润娇嫩，这种感觉让她更踏实。

    一路上孟筱真就在座位上缩成一团，不吃不喝，只是哭，哭累了睡着，醒了再继续哭，昏昏沉沉，妈妈，威尔，威尔妈妈三人在脑子里轮番轰炸，炸得她脑仁疼。到上海的时候双眼已经又红又肿，只剩下一条线，整个人焉哒哒，像根脱水的胡萝卜上顶了个红糖馒头。

    孟如雪倒是休息得很好，比先前神采奕奕，递给孟筱真一幅墨镜后便拖着她直接回了家。

    孟筱真回家后大睡了三天，除了去洗手间，不吃也不喝。三天后开始吃东西，虽然一直不讲话，但也不自暴自弃，每天吃两顿饭，其它时间要么睡觉，要么看书弹钢琴，要么打游戏。

    孟如雪也不怎么管她，只要肯吃饭，每日里睡足八小时，她就安心。

    人已经回来了，又隔着万水千山，再闹也翻不出天去。再说了，小女孩真心实意的初恋，闹点脾气也是正常的，除了变着花样做筱真爱吃的，孟如雪就一门心思就扑在了自己的店铺上了。

    这天，孟如雪一边给筱真盛汤一边说：“杨老师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现在的小孩子又皮，管不过来，知道你回来了，跟我商量让你去帮帮她，做助理，指导一下来琴房练习的学生。这么多年了，杨老师倒是一直很疼你的。”

    杨老师是孟筱真的钢琴老师，从启蒙到考完十级，一直悉心教导。

    孟筱真想了想，眨了眨眼，点点头。

    孟妈妈见她点了头，才接着说：“现在的小孩子个个都要闹独立彰显性格，不像你们小时候那么怕老师，营养又好，长得又高又壮的，你管的时候悠着点儿，别太较真。”

    孟筱真听到“闹独立彰显性格”时不确定妈妈是不是意有所指，但看妈妈一幅唠家常的做派，倒是看不出什么，只得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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