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闹饥荒没有人买瓷器,德禄也就停止从耀州往回运了,转而开始侍弄地里庄稼。以前父子俩个忙于做生意,没时间也不太会种地,导致收成也不是很好,粮食也就相对短缺,但好歹贩瓷生意能给补贴一些,所以他们的日子总体来说,能在村子里排第一!牛老二夫妇先后倒药锅子以后,德禄媳妇还要忙着拉扯小儿子,狗剩是个半脑子不中用,杏儿只好颠着个小脚给老公公帮忙种地,日子一下子就过的紧巴费力起来。
德禄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人,看着杏儿也不开怀,就知道是自家的儿子不中用,脑子已彻底的坏掉了,他怕外人传自己和儿媳的闲话,就常常支使杏儿去干其它的活,不要和自己待到一起。这天他去泾河里拉水,准备回来浇自家的菜园子,杏儿就独自去平地打土坷垃,狗剩的娘抱着小儿子,一会儿给老人煎药,一会儿烧水做饭,还要抽空给老人倒尿盆。狗剩奶奶和爷爷下炕很困难,而且两个人都是浑身的病,上一次厕所就要折腾好半天,狗剩娘就把尿盆放在地下,让他们方便到里面,之后由自己再去倒掉。
家里最无聊,最舒服的人就是狗剩了!用德禄的话说:他就是怂心都不操(啥事都不管的意思)!他和杏儿结婚两年来,除过体重长了,其它的都没长!狗剩胃口挺好,饭量挺大的,一顿饭能吃三大碗洋芋疙瘩,却还容易饥饿,要不时地往嘴里塞东西才行,德禄每次看见都厌恶地说:“我一天就当喂猪呢!喂头猪到年底还能卖些钱,养着你只能浪费家里的粮食!”德禄媳妇给他偷偷指一下杏儿,德禄就不言传了。一家人对于德禄的牢骚也能理解,家里现在没有一点进项,全靠他一个人摸索着种地养活,突然而至的年馑,使得家里的存粮显得更加珍贵,狗剩这样毫无节制地消耗,肯定会引起他的不满了!
狗剩粗胳膊粗腿,没穿上衣只穿着大裤衩,挺着圆鼓鼓的大肚子,正蹲在大门口逗一只拴着绳子的蚂蚱。一个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的小伙子,缩手缩脚地慢慢靠近他,说:“大哥,玩呢?”狗剩看了他一眼说:“好玩!”小伙子说:“你家里有大人吗?”狗剩头也不抬说:“你快跟我玩,我一个人无聊死了!”小伙子说:“你叫啥?”狗剩说:“你先说你叫啥?”小伙子看了半天,觉得这家伙有病,就灵机一动说:“我叫逗你玩!你家里有吃的没?”狗剩边指边说:“有窝头,在厨房里!”小伙子就站起身往厨房走去,狗剩喊:“逗你玩跟我玩!”小伙子头也不回地钻进厨房去了,狗剩又大喊:“逗你玩!”
狗剩娘提了个笤帚从正房里冲出来,大声说:“你一天怂心不操的事还挺多,一个人玩不行还要叫别人,家里人哪里有功夫陪你,你再乱叫看我不打死你!”狗剩听见立马就哑了,他娘也就返回屋里去了。
小伙子抓紧时间从厨房里出来,手里还提了一包用笼布包着的窝头,他走到大门口对狗剩说:“大哥,我改天再来和你一起玩,记住我叫逗你玩!”说完就要走,狗剩突然站起来,一把将窝头包袱抢了回来,小伙子一愣神,随即又扑过去抢夺。狗剩人高马大的,一伸手就将他推倒在地,小伙子很瘦小对狗剩构不成威胁,爬起来后只好对他又抓又咬,狗剩不小心手指被他抓住塞到嘴里使劲咬了一下,当时就火冒三丈,右手就给了一耳朵,小伙子又来拼命,他左手又一拨拉,小伙子就被拨得转圈圈。
小伙子见拿不到窝头,也占不到便宜,就转身要溜,狗剩却找到了好玩的项目,追上去左一拨拉,右一拨拉,他俩就这样一个跑一个追,最后跑到快到杜家沟的川地里。四周都是平整的土地,无遮无拦的连片蒿草都没有,只有满地的尚未敲碎的干土坷垃,小的有鸡蛋大,大的像个小碗。狗剩把小伙子当皮球,拨拉的正起劲,小伙子却想逃也逃不掉,他看这个傻子肉嘟嘟的,胸脯肉也多的像个女人,猜想他是要把自己往死里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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