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人迹,若是空气也能填饱肚子就好了。
天黑之前他们钻进了一个小土窑里。放下包袱宜戎从里面掏出罐子说道:爹,我去看看前面过去有没有人家,要有我就讨点吃的回来。他不识字,不知道《西游记》里也有这出,否则也不好说出与孙悟空同样的话。孙悟空那是神,而他是人,孙悟空会翻筋斗云,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可一眼望过去前面根本看不到村庄。他父亲要和他一起走,他拒绝了。徐徐落下的夜幕中他的身影算得上个稚气的青年了。自逃难以来,他一下子长大了。从前他太小,不能为父亲分担什么,但当他强烈地感受到母亲的衰弱父亲的无助时,他的童心渐渐退去,深思代替了无忧,担当代替了依赖。人们常说身在幸福一年似一天,身在苦难一天似一年,苦难就像肥料,能加速一个人的成长。促进植物成熟的叫尿素,促进猪生长的叫白加黑,人的催长剂就是苦难。你看吧,幸福的光环里孕育出的尽是一些娇滴滴的经不起挫折的阔少。
宜戎抱着瓦罐一直朝前面走去。他们一路走来,村庄稀稀落落的,很远的距离才出现一个。天还亮的时候宜戎就计划路过一个村庄时进去讨点吃的,可是走到天黑还不见。他估摸着已经走了这么远前面应该有吧。尽管又累又饿他还是加紧脚步走着,这个时候不能松,一松就真的走不动了。他的脑海里不时跳出他带回食物后一家人分享的画面,他摇摇头好像要把这些画面抖落似的。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在极其渴望一件事情的时候心里因为怕失望尽量不敢去想,但预想的结果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出跳。当他想到自己的苦累也许能换来家人的一顿晚餐时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轻快了许多。
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灵石地界。灵石是个山城,在1300多年前它还不是一个独立的城池,公元590年,隋文帝从长安往河东的管涔山天池避暑,百姓为迎天子沿河整修道路,在铺平一段突出路面时人们从地下掘出一块巨石,认为是祥瑞的征兆,隋文帝便诏令在此地置灵石县。这里荒山连片,岩石裸露,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因山多所以适宜居住的地方很少。宜戎抬头看看,月光很暗,四周的山和它们的影子全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前面有一段路面好像塌陷了进去,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深沟,随时准备吞没过路的行人似的。宜戎下意识地向四周望望,想寻找一条别的路,可是路两边也全是沟壑。他想无论如何还是要过去,不过去他心有不甘。他在沟边蹲了下来,一只手将罐子抱在胸前,一只手撑着地,小心地把脚一点一点探下去,谁知刚下到一半他一下子滑了下去,跌进沟底的烂泥里,到了沟底他才发现那里被积水泡出了一层厚厚的泥浆。攀出泥沟他仍然没有从受惊中缓过神儿来,身上、手上全是泥,两只鞋也变得又湿又重,走一下掉一下,他干脆坐下来把鞋子上的湿泥磕掉,幸好瓦罐被他抱着完好无损。
往前走,路的左边是一大片枣树林,黑暗中只看见万千干枯的手臂,莫非正在召开瓦卜吉司之夜的群魔大会?魔女们乘着扫帚、火铲和山羊在树林的上空盘桓低徊。枣树林消失路的右侧出现了一段低矮的堡墙,他虽然看不清有多长但预料到附近快有人家了,他的脚步又一次振奋起来,沿着堡墙一直走,果然,不远处依稀可见房屋的轮廓。待到近前他才发现那是两间破草房,空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儿,他并不灰心心想往前走应该还会有人家,可是很快他走到了堡墙的尽头,他的心霎时凉了半截。幸好过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条插向村中的土道,黑暗久了他的眼睛已经熟悉了夜行。面前呈现出了一个破败的村庄,零零落落的几处房子青一色的塌塌歪歪、缺胳膊少腿儿,好像是被放进畸形的模具里造出的房彘。它们无声无息、无可奈何地呆在黑暗中,像没有窗户一样没有光亮,不知道是由于贫穷还是出于怯懦。宜戎无精打采地走着,他有点想哭的冲动,他想起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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