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不能待了,第二天傍晚,宜雨在安怡民带来的一群小乞丐的掩护下出了城。他听父亲的话一直往山里逃去。
沈双山夫妇身边只剩下一个孩子了。
这天,有人叫沈双山出门干活儿,吴氏也去了西街买米,只留宜荷一个人在家。俗话说:马倒连鞍转,嘴眼一起歪。汉初名将彭越虽被刘邦削掉爵位若不是又遇见吕后也不至丢掉性命,可是天下就有这么倒霉的事。接近晌午的时候日本鬼子又再次踏破小院的安宁,这回他们把独自在家的小宜荷带走了。
吴氏回来发现女儿不在了,忙出去寻,郑掌柜的女人拦住告诉她,不用找了,宜荷被日本人带走了。吴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一个女人怎么能承受得了失去所有孩子的痛苦呢?
沈双山回来后街坊们忙劝他还是快点逃到别处去为好:日本人看来是不会放过你们了,找不见两个小子就拿你女儿做交换,下回来就是你们两个了。沈双山听了只好抹着老泪带着他屋里人逃走了,临走一再拜托安怡民的娘,万一几个孩子回来找他们就让他们出北门一直走,到盐池底下去寻他们吧。
沈宜荷被日本兵带走后先是被关了一个星期,后来接替她两个哥哥的工作成了一名小女佣。她每天要照顾两个日本小孩,还要做些里里外外的家务活儿。那日本女眷嫌宜荷身上的衣服脏,让她脱下来换上了一身旧和服,宜荷却舍不得扔,将旧衣服包起来偷偷藏在床底下。此外旧衣服里还包着两颗糖果,那是两个日本小孩给她的。
一晃宜荷被带到理发店大院已经两个月了。一天早上天还没亮日本女眷破例比宜荷还起得早,她一睁眼叫宜荷赶紧收拾东西往门外的车上搬,宜荷这时才听到外面一片纷乱的脚步声。她不知道日本人已经战败,但她懵懂中觉得他们是要离开这里,而且还要带她一起走,因为那日本女眷叫她把自己的东西也搬上车。后来她才从两个日本小孩嘴里得知他们是要回日本,她不知道日本在哪里,但她明白要是去了那里爹娘和哥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她一件一件地往车上搬行李,情绪却异常低落。院子里两辆大车已经装好,两个日本小孩也已上了车,这时日本女人招呼宜荷也上车,正要登程,那个一向不苟言笑的理发匠满面堆笑地过来了,他先对日本主妇说了一番道别的话,这才指着宜荷惊讶地问,还要带她走吗?你自己就有两个孩子,长途跋涉的再带上一个那不是累赘吗?不如把她交给我吧!那日本女人想了想就把宜荷交给他了。
日本人一走,理发匠就让宜荷回家去了。宜荷别过理发匠一口气跑回了家,可是等她气喘吁吁准备拍响门板时才发现家里房门紧闭,蛛丝网结,显然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她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正准备坐到门前等,安怡民的娘听到动静出来了。见到宜荷她甚为吃惊,没想到这个孩子能平安地回来,她告诉她她的爹娘早都往山里去了。
出了城人烟渐渐稀少,越走地势越加陡峭,几乎都是上坡路。宜荷从日本人那里出来时已经换上了自己的旧衣服,垂下来的布衫后襟在身后忽闪忽闪地生风,像条小尾巴似的。那件旧和服她也没丢,包起来挎在肩上。她没有吃上早饭,日本人天蒙亮就出发,两个日本小孩的早饭也没有让她管。幸好上午临出门时理发匠给了她一个馍,现在她感到肚子饿了,拿出来掰下一小半,余下的仍放进口袋里。她记得爹爹曾说过的话,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她想在找到爹娘之前最好不要都吃光,要是宜雨在总能有办法给她弄到吃的,可是现在她必须靠自己。路上不时有几条肚滚肠圆的毛毛虫从杂草丛里爬出来横穿马路,它们旁若无人,悠闲地挥动着船桨般的手臂,有的通身碧绿,有的好几种颜色杂在一起像个鬼一样,宜荷小心地一一绕过,她可不想招惹它们。
走着走着头顶的大太阳越来越高,安怡民的娘只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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