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到医院,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路上遇到了母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顿时尴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此时此刻,无数只乌鸦在我的脑海里扑腾而过,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爱丽丝,好久不见了!”母亲微微一笑,率先打破了尴尬。她出身于书香门第,一言一行,一笑一颦,本就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再穿上一些顶级大师设计出来的服装,气质便越发凸显出来了。
我暗暗吞咽口水,还是有点不自在,便生硬地叫道:“妈。”
“爱丽丝,陪我走走,我们聊一聊吧!”
“好。”我默默地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了,一件件往事如潮水般涌了出来。记得小时候,我挺喜欢她的,她一直没有小孩,一见到我就母爱泛滥,听说我是孤儿之后,对我更是关怀备至、宠爱有加。可是没过几年,她就开始疏远我,对我也越来越冷淡了。
我当时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自己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误呢。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我就像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不致命,却时时刺痛着她。其实,她也挺可怜的,每天要面对丈夫喜欢的女人所生的孩子,还要看着那个孩子用“爸爸”两个字来称呼她的丈夫,可想而知,这对她是一种多么巨大的打击!
我们坐在长椅上,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爱丽丝,上次你回洛杉矶待了三个月,宁愿待在别人家里,也不愿意回家向我倾诉,当时我就自责不已,以前对你是不是太冷漠太无情了?现在你离婚了,心里应该也有很多委屈,但是,你依然没有对我说过只言片语,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妈,您也知道,我一向是报喜不报忧的。这些事情,我之所以没有告诉您,是因为我不想让您担心啊!所以,您不要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母亲拍了拍我的手背,苦笑着说道:“行了,你爸还等着你呢,赶紧上去吧!”见她这么说,我便听话地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刚转过身就听到母亲在我身后说道,“爱丽丝,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千万不要跟着你爸一条路走到黑啊!”
我回头看了母亲一眼,见她正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她身上散发的母性光辉。我感激地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带着满满的感动走进住院部大楼。
父亲依旧要靠轮椅行动,依旧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用颤抖着的左手,指了指我,然后含糊不清地“嗯嗯啊啊”起来,听得我很是难受,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因为心疼父亲。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心里该是多么的悲痛啊!
这时,格蕾丝开口说道:“先生叫你小心许飞扬,如果他能帮忙的话,你就尽量利用他;如果他不能帮忙的话,你就要随时踢开他了。还有,刘宇轩那边,也是如此。我们现在处于劣势,能利用的一切关系,都要最大限度地利用起来。”
“爸……”在商言商,其他的都是歪门邪道,我本来是想这样说的,但我知道,父亲未必肯听我这么说,“好,我知道了。”
我和格蕾丝推着父亲在楼下转了几圈,看着其他病人能走能动,他的眼里写满了羡慕和嫉妒,脾气也突然变得暴躁起来,挥起颤抖的左手就用力拍打不能动弹的右手,然后一边拍打着,一边“唔唔”地流着口水。
格蕾丝立即安抚他:“没事,没事,只要我们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们还会像以前一样,行动自如,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而我早就吓坏了,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
在格蕾丝的安抚下,父亲很快就镇静下来了,并呈现出疲乏之态,于是,格蕾丝让我先回家,她一个人推着父亲回病房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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