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遵从儒法,比之大魏天朝甚至更加迂腐保守,凡外臣觐见,是要在中间放屏风再拉数道帷幔。
她遵从父亲和武德侯的意思,一心想嫁给大魏皇帝,因此礼官前来教导时,她对有关大魏皇帝的喜好和他那位专宠数年的皇后的事听得格外仔细。到了皇弟楚王这一段,便有些懈怠,让侍女代自己坐在帷幔后,她出去饮茶小憩去了。
左右只是一个模糊的人影,礼官也不知道帷幔后的究竟是公主还是侍女。
她不禁有些懊恼“这可怎么办我是把楚王殿下给得罪了吗万一他在皇帝陛下跟前说我的坏话,那那不是糟了”
侍女忙安慰她“公主别担心,奴婢听闻这位楚王殿下并不得陛下恩宠,早些年还曾因犯了错被逐出过长安,也是最近才恩赦他留下的。他的话想来在皇帝陛下面前也没多少份量。”
合龄那娟细的眉宇还是皱着。
想着父亲的嘱托,有些恼恨自己。
她是南燕最年幼的公主,姐姐们都已成家,唯有她居于深宫,待字闺中。她从小便容貌平平,资质也平平,父母又娇宠,把她宠成了不谙世事、毫无城府的单纯性子。
此番来长安之间,父亲再三嘱托,让她遇事多动脑子,少说话,三思而后行,她念叨了一路,没想到还是搞砸了。
她心中郁闷,早早地领着侍女回了自己的寝居,准备不理外事,只把全部心思用在几日后面见大魏皇帝上。
到酉时殿试结束,江璃亲自点出了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进士同出身,赐了一甲三仕着红披挂,红绸悬马游街。
因他有心清除朝中南派党羽,所以将新科看得极重,点出的状元、榜眼、探花都是默默无闻的仕子,出身外地州郡,且与京中权贵从无来往。
等殿试完毕,他不禁想,这任主考的陈宣若和任副主考的宁辉还真挺懂他的心思,选出来、荐上来的三甲仕子都是清水一般的履历,颇合他心意。
便将陈宣若和宁辉单独留了下来,夸赞了几句,两人正谦虚着,崔阮浩进了来,躬身道“楚王求见。”
江璃方才想起江偃今日代自己去接见南燕公主了,忙让他进来。
江偃进来鞠礼后,递上了南燕使团呈给他的文牒及国书,那国书他在路上看过了,通篇下来中心意思便是乞求与大魏皇帝结秦晋之好,故送了嫡出公主入京。
因此国书被递到江璃手中的时候,江偃的脸色很是暗郁。
江璃一目十行快速地看完了国书,啪的一声将它合上。
“南燕国主想让朕纳合龄公主为妃。”
御阶下宁辉的眼皮跳了跳,眼中灵光闪烁地抬头看向皇帝陛下。
江璃嗤笑一声“南燕国主的心是好的,朕也承他的意。只是朕绝不会纳异族女子入宫,他的一片心朕注定是要辜负了。”
他本是对孟文滟生前那一段祸乱朝纲的旧事很是厌恶憎恨,在还是太子、尚未遇到宁娆的时候就已经暗自发誓,自己来日若为君,绝不会让自己的后宫里出现异族女子,更加不会跟她们生下含有异族血脉的皇子。
后来他遇见了宁娆,与她成亲,登基,带着她入住太极宫,一颗心就被那一片娆色给锁住了,只想一心一意地守着她,再无外心。
可他一个皇帝,当着自己的臣子,总不好把这些肉麻兮兮的话说出来,所以就捡了段官话来说。
可说完了,他才察觉出来这话说得不是太妙。
宁辉脸上满是忧虑,不住地朝御座上看,官袍垂曳的缎袖都快被他拧成了结。而江偃,则满脸的尴尬,不住地把视线往外洒,尽量避免和江璃的对视。
唯一一个坦然正常些的陈宣若,察觉了他们的动作,也跟着别扭起来,站也站得不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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