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吟的脸儿顿时变得凝重了。她身世凄苦,做了多年的外室,竟是连妾都不如的身份,自然深知其苦。
在她看来,就算是嫁给个庄户人家当掌家的婆娘,也好过去什么庭院深深的侯宅王府为妾。
是以卓夫人说出试探的话来,她只语气坚定,毫不留情面地回绝道:“若真是如此,也谢过世子爷和郡主的美意了。我家就是小门小户,无意攀附权贵,女儿嫁得什么样的人家,要看她的福气,可只一样,若叫我的女儿为妾,得先让我这个当娘的去死才可!”
卓夫人不知自己方才的话,正好触在软绵绵的胡氏逆鳞之上。
就是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更何况这干系到女儿的终身幸福!
是以胡氏说话说到了绝处,饶是八面玲珑的卓夫人也不好斡旋接续下去了。
那天去更衣小解的郡主随后一直没有回到厅堂。
胡氏借口身子不适,带着两个女儿急匆匆地出了郡主府。
从郡主府的金环朱门一出来,胡氏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她有些后知后觉,自己方才说话是不是太不柔和,竟然一口气得罪了夫君的上司和上司的上司。
胡氏是个没有主意的人,这么一想,便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一路上乔伊和笑娘同她说话,她都不理。
回转到府宅里后,她只心绪不弄地等着褚慎回府。待得只有夫妻俩在房中时,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夫君告罪。
待得说清了因由后,她又道:“若是因为我耽误了相公的前程,我是万难辞其罪!还请相公立时将我休了,我带着笑娘和晟哥出府,自寻营生去……”
这是胡氏回府后,自己思来想去,想到的唯一出路,既不会让女儿为妾,也不会让夫君为难。若是褚慎顾念夫妻一场,便给她些傍身的银子,便是最好,总不要叫一双儿女跟着她受了风餐露宿之苦。
可是一想到与褚慎夫妻恩爱,就此别离,胡氏的心里又像刀割肉剜了一般。再想到相公若是不肯让自己带走晟哥儿,就此母子别离,那口子就被切割得更大了。
一时间,那哭了一下午的肿眼,此刻又是泉眼无声,哭得淅淅沥沥。
褚慎阴沉着脸听完了胡氏的哭诉,一把钳起跪着的她,问道:“你让我休了你,可是要带了我的店铺钱银跑路?”
胡氏可忘了褚慎将店铺的名头都改成了自己的事情,只呆愣愣地道:“那自然是要交换给老爷,好将来交给新妇操持……”说到这,胡氏又是酸意从心底涌来,呜咽得又哭了起来。
褚慎倒是满心的好笑,终于发现自己的儿子晟哥哭起来,瘪嘴眯眼儿的样子像足了谁。
看胡氏还在钻死胡同,他只能无奈拍着胡氏的后背,柔声劝慰道:“我将身家都给了你,自然是要与你白头偕老。你既然无卷银子跑路的心思,我又怎么敢休了你?好了,你胡思乱想了半天,都是想些个什么乱七八糟的?”
“可是郡主定然是不高兴了,她后来都没有出来见我……”
褚慎冷哼一声:“但凡是个知廉耻的都不好意思出来。我当初好心救下她的儿子,她却开口让我女儿为妾?不就是听说了笑娘不是我亲生的,便这般糟践人!狗什子的校尉!我当初来京也是要为你们娘几个争个好前程,哪里有为了保住个狗屁官职,舍妻弃女的?她是太高看了自己,小看了我褚慎!你今日说的做的没有什么不妥的。若是我在场,只怕要让那个拉皮条的卓夫人更下不来台!大不了,我们全家再回到乡野里去,老子又不靠着她们吃饭!”
褚慎作为一家之主,便是定海的神针,一句话就打消立刻胡氏所有的愁思。
当笑娘听父亲说起了害得母亲失魂落魄的这桩官司时,竟然异常羡慕起自己的母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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