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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远之此时身在家中小祠堂。

    她动作随意地盘膝坐在角落,身下是柔软厚实的毛皮和锦被,身前的小桌案上是各色茶点与一摞纸稿,她一手中端着杯淡茶,时时呷一口压下喉中的痒意,另一手从桌上一摞纸稿里拿了几张,这是半年以来因留守诸人缺些权限而积压至今的些许悬而未决的家务。

    旁边站了三两个华衣男子,垂首而立,待王远之时时垂询。

    另一边,两个青衣小厮正在炮制一对刑杖,崭新的刑杖经他们的处理后,一头看起来似有血痕,另一头则是模模糊糊隐约可见手印形状的汗渍。而堂正中的地上散落着几根铁链,也是一青衣人比划着跪在上面的方位仿制血痕汗渍。

    虽然寻常时候不会有人特意来看一眼,但王远之行事一向周全。

    直到晨光熹微,王远之才站起身,嘱咐人悄然收了桌案等物,铁链和刑杖摆到该放的位置,着人扶自己回了院子。

    劳什子家法只是做个样子,但王远之确实一夜未眠,她如今的身子确实难堪,不免有几分不适。

    嘱咐了人去回了夫人,听下人报上来谢梓音昨晚说的几句话,王远之默了片刻,很是有几分不辨喜怒的模样,半响才叹口气,没有多说什么,净了脸,就挥手叫人下去了。

    如果说在这世上王远之有对不起谁,那就是谢梓音了。

    王远之为王高贤撑起王家,忍受其苛责至此,早已还尽生养之恩;她耐心培育王熙之,为他铺路,给他留下一手好牌,将一个完整的、强盛的王家尽数留给他半点不曾私藏,早已超过兄长之“友”;至于谢荀等人,她在时也多有回报……

    ——论迹不论心,不论王远之心里对他们情谊如何,至少所作所为绝无所负。

    唯有谢梓音,她让她牺牲了婚姻,算计她牺牲了爱情,又刻意欺骗她累她肝肠寸断,并且以后仍会执意下去,不管她再怎么对她心存怜惜与愧疚,都不会改变这一切。

    放开谢梓音的事,王远之坐在榻上,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此次去京城,她是去拜见当朝大司马,王家嫡支唯一的老太爷,她早已仙逝的祖父的父亲继妻所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王存衍的。

    王存衍,字久曼,年不过五十整寿,尚轻于王高贤,如今便是王家在朝中最大的依仗。

    王存衍不禁色·欲,府中好颜色者比肩继踵,侍妾舞姬之流更是充盈了数座别院,但子嗣较之王高贤还要不丰,至今仅有二女,长女年近于王远之,已嫁为人妇,次女尚在总角,娇养在深闺。王远之简直怀疑王家嫡系有遗传性的弱精症,在这个宗族一体的时代,实在是用人有难。

    王存衍与王远之不过第一次见面,二人却相处极为热络,毕竟王存衍是王远之一手扶植到如今权倾朝野的位置上的,如今的王家这一庞然大物也要靠着王存衍而继续壮大。二人都是聪明人,自是不会摆什么脸色,甚至于在王熙之看来,二人之间才是真正的“父慈子孝”。

    王家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大司马王存衍就是其中的领头者。王家虽子嗣不丰,却素来长寿,王存衍如今身子硬朗,若无意外,再活三十年都没有多大问题,他信心满满地想要将王熙之培养成他的继任者,王家下一代朝中势力的领头羊。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王远之是知道自己身子有多差的,如今再往后再活多久都是与天挣命,所以王熙之必须留下来继任家主。嫡支没有第二个儿郎,日后下一代朝中势力必须分权于旁支。

    旁支是王远之打压下去的,那么施恩使之复起之事交给王熙之才是最好的。王远之不自觉地操心了一会,也自觉得好笑,自己什么时候就崩了“在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的人设,开始操这些闲心了。

    丢开这些无关之事,王远之开始真正操心此时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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