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当家站在门口,有点儿怅然若失。
不开门啊
他扭转过身,恹恹地重新往巷子口走。却听见后头有人与那老奶奶道“陈婶,您吃过了”
老奶奶喜道“吃过了吃过了,先生你呢”
杜云停一愣,脚步停住了,悄悄地回一回头。就在那几步外,书生背手而立,竹青袍,乌发,眉眼浓如泼墨,却也在看着他。
小含羞草悚然一惊,满头头发开始一绺一绺打卷儿,二话不说就想跑。偏偏这会儿老奶奶也想起了他来,指着他道“先生,那是你的学生刚刚来学堂了。”
杜云停倒吸一口凉气,忙又往前走,却听后头书生不紧不慢道“是。”
顿了顿,那书生又笑着唤他“既是我的学生,怎么能不进来喝杯茶”
“”
三当家彻底惊了,说话也磕磕绊绊“不我”
书生定定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的轻轻笑了声。
“不来”
“”
他是真说不出违心不去的话。
小含羞草红着一张脸,很不好意思地跟着进去了。
书生的家离私塾并不远,挺清净的小院儿。院里头种了挺多花草,杜云停站在那儿看了会儿,还发现了好几株清雅的兰花,开的都极好。
书生品味也好,虽然花草多,却不显得簇拥。中间一条羊肠小道,通往里头的内间。
“进来坐吧,”书生与他道,又问,“吃过粽子了么”
杜云停摇摇头,小声说“还没”
书生又看眼他,不知为何,笑意好像更深了。他说“那便坐着。”
言罢,他先走了出去。留下杜云停自己坐在书房里,对着这满桌子的字画发愣怔。
他看了会儿,又忍不住拿手比划比划,试着学写书生的字。
山上熊一郎二都会写字。但熊一字狂放不羁,基本没什么人看得懂;郎二稍好点,也透着股龙飞凤舞的味道。书生的字大不相同,虽是横平竖直,但笔蕴深厚,其中自有风骨。
他将那一页纸放下,又看见书生端着盘子进来,上头装了几个碧绿的粽子。
他与杜云停拿了一个。
“多谢。”小含羞草低声道,拿进手里,想也不想便要咬。
他还没吃过这个。山上土匪大多爱吃肉喝酒,尤其两个当家,更是无肉不欢。杜云停来人间又没多久,没赶上过这端午节。
头一次吃,连剥皮也不知道,硬生生往嘴里送。
“不对。”书生纤长的手指微微压了压他的手,碰到的瞬间小含羞草一个哆嗦,骤然间变成了满头卷发,“”
书生恍若未觉,慢条斯理将那线扯开,“我教你。”
小含羞草脸红红,生怕他察觉出什么,又欲盖弥彰道“我头发就是容易卷。”
“嗯,”书生温和地应道,“很好看。”
他顿了顿,笑道“很适合你。”
啊,三当家感觉自己好像是喝了酒。
不然,他怎么连头也晕晕乎乎的
他晃着一头又细又软的卷毛,慢吞吞将那粽子小口小口咬了往下咽。
书生坐在书案对面看他,不紧不慢问他“家住何处”
三当家说“城外西山。”
书生双眉微微一展,一面与他剥第二个,一面又问“既是常来听课,怎么不来上学”
三当家哪儿是来听课的,分明是来看人的。
但这厚颜无耻的话他说不出口,吭哧半天也寻不出个像样的缘由,半晌后道“家里穷”
书生耐心道“无需学费。”
三当家又想了想,勉强再寻出个理由来,“家里要干活。走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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