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胧看不分明,只能听见眼前人轻柔的吐息声。那吐息里头好像夹杂着冷冽的墨香,一下下扑到他脸上。
这味道,教他想起书生。
他张张嘴,轻声喃喃道“先生”
意识仍旧是倦的,思维都不清晰。他好像立在潮头,一个劲儿朝海中坠落,快到底时,方才听到有人回应他,淡淡的,“嗯。”
小含羞草身体有些摇晃。他又小声说“先生”
他隐约觉着,自己怕是在做梦。可分明有什么人在触碰他,从上而下,一点点地教导他。他在这样的教导下隐隐生出些害怕来,下意识伸手去抗拒,鼻音都是模糊闷厚的,“不,别弄”
他想说,别碰我的花。后头又觉出不对来,他这样的小含羞草,还不曾开花。
面前那人好像轻轻笑了声,却没放过他,只以陈述意味道“公子来,不就是想被这样教导”
草叶的叶面都在颤抖,杜云停蹙了蹙眉,小声发出一声声委屈而含糊的哼唧。
“你是”
“我是刚刚公子点的,”那人答道,“因此来伺候公子。”
杜云停没说话,眼圈却红了。他模糊之中想替自己分辨,他分明没说过要人的话但这话此刻即使说了,像是也没用,他头发更卷了,身子东摇西晃,最后直接栽进这人的胸膛前去。
若是杜云停此刻不曾被覆住眼,他便能看见房中这一幕了。有人就坐于床头,拥着他,温柔地哄着他,眉上一颗小痣极淡,在他眼前微微晃着,就好像在写意山水画上留下的一个墨点,妙,妙不可言
那人的脸不是旁人,就是他日日夜夜念叨着的书生。
书生揉着他的卷发,却微微地笑了笑,道“原来是棵小含羞草。”
他一眼看透了三当家出身,将那一缕细而软的卷发放在手心上揉了揉,耐心地平息这人的颤栗。房中许久方才安静下来,门前老鸨这才敢敲门,轻声道“大人”
她一眼也不敢往房中看,只垂首站立,“与他一同来的那位公子醒了。”
书生将三当家卷进被子里,手拂开他脸颊上沾着的一缕发丝,“嗯。”
老鸨犹豫半晌,道“大人,他像是有所怀疑我们方才用了药,才暂且将他支开,您看,是不是寻个缘由”
书生说“不。”
他这一声轻轻的,没什么力量,老鸨却仿佛听见了雷霆之怒似的,瞬间闭了嘴,一声也不再吭。书生将怀里睡得人事不省的小含羞草嘴唇点了点,还能从上头品出草木的清甜。他摸着,忽然笑了,“含羞草,嗯”
老鸨屏息。书生道“有趣。”
他说完这句,却又将怀里人瞧了瞧,方才起身。老鸨这才开口,说“大人,那等这位小公子醒了”
“莫要说我来过。”
老鸨忙应是,瞧了眼仍然闭着眼的小公子,心里头石头沉沉向下压。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大人对一个人如此有兴趣,竟然不知是好事是坏事。
等杜云停再醒来时,便是被郎二的声音叫醒的了。他睁开眼,瞥见他二哥就坐在床头,模样像是恨铁不成钢,“怎么我花钱专门请人来教你,便是让你来这儿睡觉的”
杜云停坐起来,脑中先轰隆一声。他隐约想起方才事,忙道“方才有人”
旁边老鸨笑道“小公子可是睡迷糊了,这房里头一直没进人,哪儿来的人”
郎二也说“我来时,房中只你一个。”
“有人”杜云停笃定,掀开衣领子往里头瞧,要给他二哥做个证据,“你看我这身上”
二当家果然看了,只是看过之后愈发面色古怪,“你说什么呢”
他摇头,“这上头哪儿有什么”
杜云停一怔,低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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