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节 塞北的精悍气血与江南的衣冠礼乐(第2/9页)  枢纽:3000年的中国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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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刘曜到冉闵,诸多政权的统治之所以无法成功,在于他们无法找到超越胡汉的治理办法,甚至根本没有这种愿望。譬如,石勒对中原一度采取的是草原上常见的“外部边疆战略”,统领其部落军,主要目标在于劫掠而不在于统治;到了其子石虎,发现倘若不治理中原,则无可劫掠了,方不得不考虑建立中原式官僚体系的问题。<spass="mark" title="[美]托马斯&middot;巴菲尔德:《危险的边疆》,第130页。"> 然而其胡人本位的政策,意味着会将汉人在本质上推到对立面上去,敌人便内在于帝国当中;冉魏不过刚好把这个关系掉转过来,但敌人同样内在于帝国当中,这样一种统治是注定失败的。

    而击败冉闵的前燕,悄然间在东北发展起一种二元的统治策略。慕容氏早先曾作为曹魏的盟友攻打盘踞辽东的公孙氏,得以趁机了解中原的政治。在西晋初期登上部落首领之位的慕容廆,是第一个建立起兼容中原与部落两种治理的君主。西晋末年,中原动荡,大量汉人逃亡东北,这给慕容廆带来了急需的人力资源与人才储备。在汉人谋臣的帮助下,慕容氏逐渐懂得依凭农耕地区的财富来赎买部落中的军事贵族,克服周期性的继承危机,再依凭部落军事力量来控制农耕地区的财富,以形成正向循环的治理策略。这种治理策略可能只是出于现实需求的考虑,但它有着极为深远的政治哲学和历史哲学意涵。它终于克服了胡人国家那种将敌人内在化的困境,而提供了超越胡、汉、超越农、草的普遍治理框架;这种框架为普遍理想的外化提供了一个现实案例,普遍的理想有了获得肉身的可能性,只待此肉身获得精神自觉,便会有普遍帝国的成立。

    但前燕并未获得足够的机会发展起普遍帝国,便遭遇了氐族苻坚的前秦。苻坚清晰地意识到胡汉分隔所带来的问题,对他来说,若欲建立帝国的统治,有两种选择:或者强化自身统治族群共同体,一如石赵或冉闵所为;或者打碎任何共同体,形成一君万民的政治格局,由君主来象征超越一切之上的统一秩序。苻坚决意混一胡汉,绝不偏袒自己的族人。他重用寒族汉人王猛为相,君臣信任关系史上罕有。在王猛的推动下,苻坚进行深刻的政治改革,采纳儒家礼仪,中原官制,抚恤百姓。当苻坚的手下功勋宿将不满于王猛得势,与其发生口角之际,苻坚痛斥“必须杀此老氐,然后百僚可整”。同时,苻坚也清楚,唯有依靠胡族,帝国的军事力量才有保障。于是,各种投奔而来的胡族英雄,苻坚一并收留重用。鲜卑英雄慕容垂,因前燕内乱而投奔来到前秦,王猛目其非池中之物,劝苻坚早除之,苻坚反说:“吾方以义致英豪,建不世之功。且其初至,吾告之至诚,今而害之,人将谓我何!”<spass="mark" title="《晋&middot;苻坚载记》。"> 为示之以诚,苻坚不仅未除慕容垂,反令其带领追随而来的鲜卑部落军,戍守帝国重地。

    苻坚超越胡汉的意图无疑是正确的,但是其政治步骤走错了。在打造起一君万民的统一帝国之前,便先放弃了氐族共同体,甚至欲保留关东的鲜卑军事贵族,作为自己对抗关中氐族军事贵族的依凭,却又未能建起独立于共同体之外直属君主的军队。结果是其他少数民族的共同体仍然很强大,君主能控制的军队却涣散了。帝国的统一遂陷于危险当中,淝水一败竟致国家解体,苻坚只能抱恨而终。

    最终,起自东北、已定居长城沿线代地颇久的拓跋鲜卑崛起,认真总结前此诸多胡国之成败利钝,终于一统北方,建立北魏。北魏道武帝建元称帝后,其政略屡次为鲜卑军事贵族所阻,这在草原的军事贵族民主制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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