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抬睑,清浅地看着他,纠正道:“陛下,我是阿芜。”
眸底的戾气散了些,拓跋焘微微倾身,越发凑近她,似笑非笑地哼道:“魏国的阿芜是朕的阿芜,是与朕拜过天地,结过发的阿芜。你是吗?”
芜歌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也不端着主仆有别的谦卑模样了:“拓跋,既然明知结局,又何苦执念?”
“什么结局?”拓跋焘反问。若如此刻这般相见不能相守,无异是钝刀割肉。才短短半月,他就俨然忍受不了。他冷哼:“你是怕有朝一日,朕翻旧账怪罪于你?”
芜歌的眸子颤了颤。
“你哪怕不信朕,也该信你自己。”拓跋焘隐忍着怒意,语气微染了一丝轻嘲,“难道在你眼里,朕不是已然是你的囊中之物?朕还如何翻得出你的手掌心?”
芜歌蹙眉,眸光染了不悦,语气也冷淡了:“陛下自重。”
拓跋焘其实刚刚说完这样阴阳怪气的话,就自恼和震惊了。他明明是想说,比起过去,他更在乎将来。他只想与她朝朝暮暮相守,绝不会旧事重提。
呵,着实是难以启齿。
莫说九五之尊的地位容不得他对个女子低三下四,即便他只是凡夫俗子,堂堂七尺男儿,对抛夫弃子,舍自己离去的妇人,难不成还要苦苦哀求她回头不成?
拓跋焘涨得眉宇泛红,拷问地冷看她一眼,便疾步离去。
门哐当合上那刻,芜歌有些疲沓地坐回凳子上。北方的初春,乍暖还寒,木凳原本该是冰冷的,如今却带了那个男子的温度。
温热的气息,叫芜歌很不自在。她蓦地站起身,目光避无可避地落在案几上残留的那半截布条上。
那个“京”字已被烧去了一角,正如她的心被挖空了一角。那是一生都无法填满的空洞。
拓跋对她的心意,她并非毫无感觉。北地的这个男子,比她设计和料想的还要再深情一些。他一反常态的轻嘲和刻薄,不过是外强中干的伪装。他眸底的隐忍和伤痛,芜歌感受得到,却刻意忽略了。
她心口有个洞,是那个人挖的。
她便以牙还牙,在那人和他的阿妫心头也挖了个洞。
那种填不满的空洞滋味,她要那个人和他的心头好也好好尝尝。
至于拓跋,拓跋填得满自己心口的洞吗?
破镜难圆。人都是相聚易,相处难。当重逢的热情退散,纠葛不清的两人将避无可避地陷在过往的泥潭里。她在建康早已受够了。
罢了。
芜歌捻起那半块布条,摊在掌心,垂眸轻轻吹了口气。那布片便哗啦卷起,飘落在暗色的地砖上。
翌日,回平城宫很顺利。
芜歌总算见到梦回千转,思之如狂的小家伙了。
小家伙很精灵,见到拓跋焘的第一眼就挣脱月妈妈的怀抱,挥动着莲藕般的小胳膊腿,屁颠屁颠地奔了过来,嘴里还奶声奶气地嚷嚷着,“父,父,抱抱。”
当小家伙扑进拓跋焘怀里那刻,芜歌不知为何泪竟喷薄而出。
小家伙搂紧拓跋焘的脖子,对着父皇吧唧就亲了一口,嘴里还嘟囔着:“亲亲,亲亲。”
这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只依稀可辨离别时的模样。芜歌张了张嘴,想唤一句“晃儿”,可声音却被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哽得她呼吸都不畅。
拓跋焘搂着儿子,吧唧亲了两口,就掂着小家伙扭转了身,面向芜歌:“晃儿,你不是一直要娘吗?这就是你娘,叫娘。”
拓跋焘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儿子的小脸蛋上。他发觉自己是越来越无法直视那个女子了,当下,饶是刻意不看她,眼角余光却还是瞥见她落泪了。
小家伙歪侧着粉嘟嘟的小脸,定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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